釣魚

星期天下午，陰冷，多風。沒想到J夫婦會在這樣的天氣邀請我們去釣魚。先去Wal-Mart買了兩個釣魚證，便朝目的地出發了。

目的地是距離住處大約20分鐘的一個湖。真是個美麗的湖！周圍無人住，無建築，只有自然--噢，不完全準確，湖邊有個壩。壩下有個巨大的出水口， 湖水便順著這個大洞噴涌而下，衝進下面的一條河裡。落水的響聲，很遠就能聽到。在這人工瀑布的下面，河之兩岸，是許多人釣魚的地方。平時人不少，今天卻只看見對岸空突突，孤零零地只站著一個漁翁，一手插進褲袋，一手端著魚竿。這邊岸上，就我們幾個了。這是我生平第一次不是看人釣魚，而是自己釣魚。

J驕傲地從他的漂亮的紅色Ford150卡車上搬下一些漁具，包括三根釣魚竿，兩個桶，一個魚兜，還有魚餌什麼的。

「知道這兩個桶是幹什麼滴？」J調皮地問。

「我看它們裝魚太大，裝人太小，」我說。

「一個是你們的，一個是我的。一會兒會裝滿的。」

我心想，對對，就象生活，要樂觀，要有希望。「好嘞，抓它幾條！」

「不是『幾條』，」J糾正我，「上禮拜天我可抓了十多條，其中的兩條這麼大！」J用兩手比劃了一下，眼裡閃著興奮的光。根據他的手勢判斷，那兩條魚有一尺來長。「晚上我們一起吃魚。你知道怎麼把魚弄乾凈么？」我說我太太會。「Julie（J的14歲的女兒）會幹這個。」J 說。「將來做外科醫生吧。」我提出建議。「這我可吃不準。」這是美國人的常用套話。

聽了他上星期的收穫，我們躍躍欲試。J 幫助我們弄好釣竿，魚餌。「走，抓魚去！」

我們走下岸，在活動的亂石塊中間找了個能立穩腳跟的地方。練習了幾下，將釣魚線拋了出去。J告訴我，他採用的是「拋出收回」釣魚法。具體的做法是：將釣魚線拋出去，馬上再收回來。希望在收回來的這段時間裡，魚能咬上在水中漂游的魚餌下的魚鉤。我一下子喜歡上了這種釣法。因為你的手在不斷地運動，這比拋出去然後就傻等的釣法好。後者太boring (英文中有幾個好詞，中文沒有傳神的對應詞，boring 是其中一個)。拋出收回法的另一個妙處是練習那個拋線的動作。當你看到自己成功地拋向天空的優美的拋物線，不禁喜上心頭。

這麼釣了約15到20分鐘后，我開始疑惑為什麼今天釣者如此之少，顯然這是有原因的。J已經換了幾次魚餌。據說這樣做可增加魚兒上鉤的幾率--我想不出這後面的科學理論是什麼。我與太太的魚鉤各被水下的亂石拉住幾次--還以為釣到了重得拉不動的大魚呢，不得不請J過來解圍。 除此之外，一點動靜也沒有。

「抓到什麼沒有？」J從那邊喊過來。

「正在努力！」我回答。

很快，兩個小時過去了。因為不停地拋和收，手臂和手掌開始發酸，可魚在哪兒呢？

「今天可能不是個釣魚的日子！」我朝J喊。

「可能是個釣魚的日子，但不是個釣到的日子！」J喊回來。

沒有陽光，天氣陰冷，風又開始大起來，颳得人冷颼颼，縮脖子。當我們三個忙著這些，J的太太Kim 靜靜地坐在石堆上。當我們在釣魚間隙，或整理魚線時，回過頭去，她就朝我們微笑。其它時間我想她就這麼坐著，看著丈夫沉浸在釣魚的快樂中。當我要將手中的魚竿讓給她來試試時，Kim微笑著，搖搖手。J告訴我，Kim不愛釣魚，這也是為什麼Kim沒買釣魚證的原因。J呢，非常喜歡釣魚。每次Kim 就把兩個孩子安頓好，陪丈夫來釣魚。我想，每次她就是這樣，坐在岸邊的石塊上，看著丈夫釣魚。

天空很陰暗，又冷，我們怕感冒生病，決定走了。J 還想再釣一會兒。他說，「我看見對岸那傢伙搞到一條大個的。我想再呆一會兒。真對不起，今天很不巧。」我對他說，雖然沒釣到魚，但我們一樣嘗到了釣魚的樂趣，下次等天好點，再一塊來。

離開J，我們去跟Kim告別。走到她跟前，我們這才看到，Kim凍得鼻子都紅了，雙手插在褲兜里，仍然微笑著。我太太對她說，「這麼冷，幹嘛不坐回到車裡去？」車就停在抬頭望得見的地方，她在車裡，也一樣能看見丈夫。Kim笑了笑，說, 「還好，這兒也不壞。謝謝你們跟J一起釣魚。真的非常感謝。」

回家的路上。我對太太說，「瞧人家這太太當的，不比日本人差呀，他們可是美國人呢。J太任性了，這麼冷的天，讓老婆這麼陪著。」我太太接話，「你不是說他們都是虔誠的基督教徒么？我看你幾個同事的太太都這樣。她是願意這樣的， 我看她一臉幸福。」

「你若是她，也會一臉幸福么？」

「你說什麼？我沒聽見。」她當然是清清楚楚地聽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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