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標題有點枯燥,聊的內容,希望不是。
今年諾貝爾文學獎剛出爐,得主是德國人。好多德國人得過這個獎。對此本人是有一點想法的。德國人太嚴肅,太哲學,德文(語)也太工整,少了點浪漫,我很難體會用德文說「我愛你」是什麼味道--門外漢胡扯啦,請說德語的朋友包涵。日本人也得過這個獎,還不止一次,這個我又想不通了:日語是蹩腳的漢語,日文是中文的怪胎,日本人怎麼也能得諾貝爾文學獎?漢語又老又好又正宗,中國人卻得不到這個獎,除了一個高行健(對啦,是政治標準和地域文化偏見;這個獎咱們不得也罷, 只是為這一百多萬美元的獎金可惜)。
不知有幾位讀過高行健的劇本和小說,我讀過一點。不大好讀。思想性就不說了,語言拗口是個大問題--可能是我的漢語有問題,所以讀起來拗口吧。有諾貝爾文學獎,為什麼沒有諾貝爾語言獎呢?應該有一個獎專門頒給創作出說起來順溜,讀起來美妙的文學語言的「語言家」。中文系的全稱是「中國語言文學系」,語言和文學是放一塊兒的,但實際上語言和文學並不總是在一起。
讀起來拗口的經典有好多。比如不少人覺得魯迅的文章讀起來拗口,好象有個後生小輩專門還找了一下老旗手的茬,說他的語言不好。楊憲益翻譯的《阿Q
正傳》據說比魯迅原著容易上口。我沒讀過楊氏譯的《阿Q 正傳》, 但知道他把「假洋鬼子」翻成「imitation foreign
devil」, 很擔心外國朋友能否領會哦。楊憲益先生和他的中國出生的英國太太(戴乃迭)合譯的《紅樓夢》據說是最好的英譯本(這也想得通,中英合璧么, 因為乃迭的中國出生,所以還是兩次方的合璧), 但我以為《紅樓夢》的語言是沒法譯的。毛澤東喜歡《金瓶梅》和《紅樓夢》,有一條理由就是小說的語言好。
外國文學中,莎士比亞的拗口是有名的,有說這是中古英語所以難上口,可是比莎氏還要早一輩的大劇作家Christopher
Marlowe 寫的劇就不那麼難上口。好象有人做過研究,說是莎氏用了不少方言寫劇。這倒是很妙的一件事。本人對莎氏沒有研究,記憶可能有錯。早年聽過陸谷孫 (復旦莎氏專家)一堂課,覺得莎氏不好對付,就放棄了研究的念頭。文學經典「拗口」 的另一個大例是《尤利西斯》。蕭乾文潔若夫婦用了大半輩子譯這個「巨著」。我不知道除了學者作研究外,幾個中國人會去讀,或讀得下去。說研究,除非研究翻譯,研究喬伊斯這部小說本身,我的陋見是讀英文原著才對。
當代中國文學中以語言著稱的,恕我孤陋寡聞讀得少,老一代是老舍,新一代是王朔(再新的,老人家我就不知道了)。這和方言的魅力有關係。可能是「普通話」的原因,北京方言,東北方言是最有文學性的方言。就本人知識所及,四川話和蘇州話,也許還有廣東話也是很妙很豐富的方言,但不善於入文學。過去看過陳戈演的黑白片《抓壯丁》,極妙,妙不可及的語言,但我想不起別的還有什麼了。「四川鬼才」魏明倫寫過一些好東西,但是好象流傳不廣。
趙本山的喜劇讓全中國人領教了東北方言的魅力。趙的電視劇也是沒話說,活生生的人物,活生生的語言(本人剛看過《鄉村愛情》和《馬大帥》,期待《鄉村愛情3》早日開播,也願老趙早日康復)。近來上海出了個周立波,伶牙俐齒的,嫻熟運用上海方言俚語,將上海觀眾逗樂了,票房很好,還驚動了溫家寶。但是上海方言,恕我直言,恐怕是最沒有文學性的中國方言 (或之一)。有地方特色,但沒有什麼太深的內涵,而且這個方言說起來一不小心便沾上了一點兒俗氣(小市民之俗),這是為什麼有些上海人在上海以外的地方,在一些有點正式的場合,見到上海人也很勉強說上海話的原因 (這種狀況與「上海人見到上海人哇啦哇啦說上海話」的現象並存)。上海人吵架有時也能吵出妙句,上海人也能調侃幾句,但精彩語言不多。茅盾,巴金的小說,水平很高,但語言差一點--這是本人的看法,可能也是其他很多人的看法。順便說一句,張愛玲的帶著怪怪的上海腔的小說,我想連上海人都讀不了。程乃珊,王小鷹,王安憶這幾年嘗試用上海話寫作,上海讀者或許有興趣讀,但我懷疑這對他們作品的文學成就會有很大幫助。
最後說一句,本人的朋友中有上海人,蘇州人,廣東人,四川人,東北人,北京人,還有其他上面沒有提到的各個省份的人,包括新疆西藏,還有來自台灣的朋友。我對所有方言都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