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諾千金（小說）-之二

老記在美國有點不走運。按說拿了個MBA應該不愁找工作。可他偏偏百求而不得。眼瞅著他的大學同學在國內都身居要職，高的當上了部長，低的也混上了系主任，大學教授。唯獨他，卻在這個鬼地方半死不活地苟延殘喘。為了養家，中餐館的油鍋他干過，汽車旅館的服務員干過，甚至加油站的收款員他也試過。小文是一個死要面子的女人。她就是餓死也不會去干讓人看不起的工作。其實，誰不是從最低的水平起步？只要有錢賺，幹什麼不行呢？小文可不這麼想。出國的時候，她的理想是當跨國公司的總經理。如今若是讓她去老人院給病人擦屎擦尿，或者去中餐館卑恭屈膝地伺候客人，那比殺了她都難受。於是乎，她便將一腔憤怒徹底發泄在老記身上。她嫌老記身上的煙味，自老記一進門，便跟在老記身後，在大冬天打開屋裡所有的門窗。吃飯也要分盤碗，以防染上疾病。睡覺要分層，她住2樓，老記住地下室。整天嘮嘮叨叨，讓老記的耳朵長了厚繭。「看看人家，都能找到好工作，你就是一塊廢物點心！你告訴我，你能幹什麼？」小文脫離了社會，拒不工作。閉門不出十幾年。她能做的是，在家裡種花除草，或出去捕魚捉蝦。再後來玩上了股票，一發而不可收拾。兩人的關係愈來愈僵，最後以離婚告終。老記結婚時曾經向上天起過誓，今生今世要一輩子對小文好，只要有一口氣就不能讓她挨餓受凍。誰讓他個武大郎有福氣找下了潘美人呢？現如今，小文精神異常，發展成了抑鬱症。更甭提出去找工作了。老記牢記曾許下的千金一諾，每月將自己收入的50%，一分不差地交給小文。按月供給，從未延遲。小文倒也心安理得，從來沒有一個謝字。可憐的老記，頭髮白眼睛花，彎腰駝背，老態龍鍾。每天出去披星戴月地苦幹，以實現自己的承諾。至於終身大事，不敢想！一個都要命了，哪敢還有第二個承諾？老記心裡說，我這輩子是為小文而生，也將為小文而死，這就是命！上帝早就安排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