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的春天,77屆大學生入校。停止招生10年的全國各大學又開始敞開大門。自76年9月毛太祖駕崩之後,被稱作是一場整人大浩劫的文革匆匆謝幕,禍國殃民的十年的動亂終於結束。人們又開始呼吸自由的空氣,文教界開始落實政策,大批受迫害的知識分子們紛紛從農村和邊疆班師回朝。郭燕的父親也摘掉了歷史反革命的帽子,平反恢複名譽,還錢退屋,恢復了國軍起義將領的待遇。
77屆的大學生,可以說是集聚了近十年來從千百萬青年中選拔出來的精英。雖說年齡參差不齊,但個個才華橫溢,身手不凡。隨便到哪找一個人都是人中龍,鳥中鳳。
郭燕考入的中央工藝美院裝潢設計系,77屆只收一個班,共30個人。班裡的老大哥那年30歲,兒子已經滿地跑都會打醬油了。而最小的同學剛滿17歲,像個青澀的杏子,還沒長熟。入校后居然還哭鼻子想家。郭燕在班裡擔任生活委員,負責申請和發放補助金,領取全班同學每月的飯票,還要幫助大家解決生活上遇到的困難。可有誰知道,班裡最需要幫助的人正是她自己,一個沒有收入的單親母親。在她的心裡還有一本更難念的經:兒子小強,時年已經五歲,馬上就該上小學了。可憐的強兒,到現在還不知道誰是他的父親。他常常問媽媽:「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我的爸爸在哪裡?」郭燕支吾著告訴他,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等你長大了上小學之後他就會來看你。孩子長得俊眉郎目,像極了何為。他聰明過人。是個人見人愛的小東西。郭燕盼著父子早一天相認。等孩子認了親生父親,在北京紮下了根,才好報戶口上小學,名正言順地認祖歸宗。
那一天,郭燕去外語學院打聽何為的下落。聽熟人說何為現在是政界要人劉部長的乘龍快婿,春風得意。現在某大學英語系做教研室主任,而且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郭燕頓時呆住了,如同被雷擊了一般說不出話來。如果讓小強到何為家去生活,先不說繼母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品行怎樣,嫉妒心有多強。何為在這個家庭中,是個上門女婿。是個抬頭看人眼色說話的主。在這樣一個錯綜複雜的家庭環境下,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相當難處。孩子說不定要受多大的委屈,心靈上會有多麼大的創傷。郭燕把孩子看得像自己的命一樣,她怎麼會割捨得了!她對自己說,無論自己受多大的委屈,也不能讓孩子受到傷害。
一年以後,郭燕有了自己的家。丈夫比她大二十歲。是清華大學的一個副教授。他57年被打成右派,妻子離婚改嫁。與郭燕成親,他像是撿到了珍寶。他常對郭燕說,對於世界來說,你只是一個人。而你對於我來說,卻是整個世界。丈夫對郭燕寵愛得如同掌上明珠,對小強也是疼愛有加。這一家三口,教書的教書,上學的上學,晚上回家有熱菜熱飯等著,屋子收拾的乾淨利落。小日子過得很快樂,很和諧。(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