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代父輩的痕迹四 情人節與老莫 （轉貼）

2008情人節，井蛙和燕園、莫莫，還有老莫                 田小野

 　　我不喜歡過節，特別看不上洋節，雖然聖誕和情人節我總會接到一些電話簡訊或者宴請。今年的214我一早又收到與情人節有關的簡訊，上午還有電話，我都是說不管情人節還是仇人節我都要去醫院陪井蛙，給她喂晚飯。特別是昨天接黎京簡訊，今天我還要早去，黎京要帶護工小蓮去買手機，這是小蓮埋藏很久的願望了。 

　　井蛙閉目躺著，我捧著本書坐著，《我叫劉躍進》，看小說不費神，是一種休息。大約一個多小時過後，莫莫來了。井蛙寫的《牧歌》，詞是莫莫的父親海默的，所以莫莫說她大概從四五歲時候起就是井蛙的忘年交了。我比莫莫晚，我是十歲時愛上井蛙的。井蛙睜開眼看看，叫聲「莫莫」便閉上眼睛不再講話。2008以來她基本都是這樣。不管誰來看她都是這樣。 

　　莫莫是北影的副導演，我知道她過幾天就要出去拍一部莫名其妙的《安妮寶貝》。因為井蛙不再說話了，我和莫莫會在井蛙的病房聊得天旋地轉的，影視圈的事兒，我對莫莫走南闖北的生活充滿了好奇，她也是非常的見多識廣。大約一個多小時過後，伊露從比利時打來電話，莫莫還要去看一個老爺子，她爹媽生前的朋友，走了。 

　　剛剛結束伊露的電話，燕園的電話來了，他問，你在家嗎？能出來嗎？我說在井阿姨的病房走不開，沒人，黎京帶小蓮買手機去了，晚飯時才能回來。燕園說，我過去看阿姨，並且請你吃晚飯。……大約一個多小時過後，燕園來了，手裡拿了兩枝玫瑰花，嗯，要知道今天可是10塊錢一枝啊，明天10塊錢就能買一大捧。井蛙對燕園說了比平常多的話。她問燕園是從河北還是房山的什麼考古工地來？是不是繞了一個大圈？又問北大放幾天假？燕園問她今天2月14日是什麼節日的時候，她說，大概和十月革命有關。 

　　正是十月革命，使得燕園決定打車帶我到莫斯科餐廳去吃飯，本來我的期望值就是醫院對面的粥棚。我們到達老莫才18點，可拿號等候進餐的人們已經排到22點以後了。 　　（這是已經拿了號，在外等待叫號進餐的人們。）

 　　我表示堅決不吃了，情急中燕園花598元買了老莫推出的在大宴會廳的情人節貴賓雙人套餐。這個套餐算上燕園自己增加的一瓶紅星牌二鍋頭，一共是650元。真是太奢侈了！

 　　(這是老莫598元貴賓套餐的卡片)

　　(宴會廳的台上還有樂隊奏樂，就跟真的似的。) 

　　價值600多元的雙人套餐有四個組成部分∶冷盤、湯、熱菜、甜品。兩個人吃實在太浪費，四個人都吃不完。我說，早知道應該再約上兩個朋友來一起吃，把它吃完。燕園只顧喝酒，搖搖頭。

 　　我告訴燕園，今天我真的很快樂。2008年以來，今天是我最快樂的一天。從元旦到整個春節我都過得都很苦悶很壓抑。首先有幾乎天天都要去病房這樣一個基本情況，如果你眼看著那麼明亮親近的一盞燈，暗淡，暗淡，最後微弱到幾近熄滅，奄奄一息……你整天都會是什麼心情呢？燕園說∶我懂，所以我才要請你到老莫來吃飯，安慰你，鼓勵你。

 　　我感動得心裡流淚了。哦，現在總算至少有兩個人理解了我。另一份理解來自我86歲的老父親，在春節初一我們這個大家庭十幾名成員的家宴上，老父親致詞時特別稱讚了我，他認為這樣盡心儘力地去關心和照顧一位與自己沒有血親關係的老人，應該成為我們的家風，大家應該學習。我知道我自己，做什麼不做什麼我當然都是出於自己內心世界的欲求，我是一個向內的人，一意孤行。但是我又極其脆弱，在這件事情上家人的不滿、外人的猜疑都會對我造成種種傷害，當我感覺很累很累時候，往往不是體力不支，而是心累。

 　　雖然真的很快樂，但是我又覺得太奢侈了，如果不是要排到22點吃飯，平日在老莫，兩個人也就200多元，這次卻要600多元。沒想到燕園會願意花這麼多錢。我接觸的北大教授都是很矜持的，燕園也是一樣，別看他成天在網上撒瘋，現實接觸中他也是非常矜持的。這次不矜持了卻讓我過意不去，總覺得欠了他什麼似的，不過很快一轉念，什麼都不欠！又不是我要吃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