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水夫妻（原創短篇小說）（上）

立體聲喇叭飄出了劉德華的「萍水相逢」，歌聲在一幢高層公寓中的一個單位內飄蕩，然後從開啟的窗縫裡飄走。此時，飄出窗戶的還有屋子主人阿水的眼光，他把自己的眼光獃獃地停滯在遠處的曼哈頓大橋上，曼哈頓大橋是紐約市的一個標誌性建築。在鍍著晚霞的橋上，群蟻般往來的車輛就象阿水此時紛亂的思緒。

「褪色的彩虹，掛在灰色的天空，陪著我無奈的面容。。。。。。」 立體聲喇叭繼續在震動。

阿水的思緒飛回到四年前：他吻別了留在國內的妻子，來到紐約大學讀博士學位並租了這套公寓，開始了他在異國他鄉寂寞和單調的生活。每天的日子就象燈光昏暗的紐約地鐵一樣乏味，就像公寓大樓上下的電梯一樣單調。每天，他就像一隻橄欖球，從房門口拋到電梯口，又從公寓大樓拋到地鐵車站，再從地鐵車站拋到學校。晚上，華燈初上時，倒過來再拋一遍。連一日三餐，填飽肚子的東西，也像球一樣的單調球一樣的圓：早晨是甜圈圈，中午是漢堡，晚上是披薩。球賽在電視上一輪輪地進行，生活在相同的軌跡上一天天重複，舊的賽季結束了，新的賽季又開始了，新的賽季開始了，他新的單調也開始了。

「你是一個夢，你像一陣風，來來去去太匆匆。。。。。。」劉德華正唱到動情處，尤其「你像一陣風」那句，唱得更是投入。

兩年前，的的確確有一股風吹進阿水的生活。他的隔壁搬來了一位女鄰居，一陣來自中國南方的風，吹進了他單調的空間，吹進了如他看不懂的橄欖球比賽一樣乏味的生活，一片西子湖的浮萍在阿水寂寞的心裡盪起了漣漪。

那天傍晚，又一次橄欖球的傳遞，把他從學校傳到家門口。開燈，走進方形的白色空間，打開方形的白色冰箱，拿出了一隻冷凍的披薩，放進烤箱。烤好后，放在餐桌上的披薩，上面是一層白白的起司，他的生活之所以乏味和單調，就因為在這個空間里只有一種色彩：白色。光有白色構不成太極圖，有陰極和陽極，才能使圖案完整。有了黑白兩色的循環，才有宇宙永恆的運動，才有細胞生命的運動，才有一個年輕雄性肌體里血液的加速。阿水真真切切地在渴望著黑白兩色的相擁和循環。。。。。。為了轉移這種精神上和生理上的壓抑，他想打開音響。突然，隔壁傳來了中文歌曲。兩年來，在這幢公寓里，他不曾遇見過任何別的華人。儘管隔著牆壁，他聽清了這首曲子，也知道它的歌名。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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