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怎樣培養兒子對事物的辨別能力-----卡爾·威特的教育

             第五章  怎樣培養兒子對事物的辨別能力

    我知道，讓孩子了解世界的真相有時確實很殘酷，但儘管如此，這樣做還是非常必要的，因為這對孩子的將來有好處。

                            兒子，你應該看清楚周圍的一切

    人們總是把學習知識放在教育的首要位置，不厭其煩地教孩子這樣那樣的知識，認為只要具備了各種知識，孩子的教育問題就解決了。雖然這是時下最流行的觀點，也是被教育機構所認可的觀點，但我還是認為這是一種膚淺的、至少是不全面的觀點。
    在我看來，一個即使掌握了大量知識的孩子，只要他沒有在學習知識的過程中獲得一種特別的能力，那麼這些知識便毫無用處。
    這種能力就是對事物的辨別能力。
    我一直認為，沒有敏銳辨別能力的孩子，無論他怎樣用功學習，無論他閱讀了多少書籍，也只能是一個儲存知識的金庫。
    換言之，只是安然儲存知識，即使它再怎麼豐富也毫無用處。
    我有一位相識多年的朋友，是一位歷史教授，也是名噪一時的所謂的歷史學專家。然而，從我的觀察來看，這位名望很高的歷史學家並不真正懂得歷史。因為他除了 能夠牢牢記住那些史實和能夠羝產出某個歷史事物的年代以外，幾乎什麼都不明白。我所說的」不明白「就是指他根本沒有對歷史作出判斷和反思的能力。
    這樣的歷史學專家有什麼用呢？他的價值以及他所掌握的價值在哪裡呢？我想，我對此我不必作詳細的說明，任何一個稍具頭腦失都會輕而易舉地得出結論。
    雖然從卡爾一出生起我就開始教他各種知識，當然也包括歷史知識，但我總是把培養他的辨別能力、分析能力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因為我很清楚地知道，如果不這樣做的話，我卡爾長大之後不會有絲毫的作為。
    記得卡爾還只有四五歲時，一位主教來我們的教區作訪問。由於是同行，在辦公室公事後，我熱情地邀請主教來我家作客。
    或許主教的職位比我高，也可能他的舉止言談比我合乎禮儀，小卡爾一見面就喜歡上了他，並以一種崇拜口吻向主教問這問那。
    當然，主教也很和藹地與小卡爾交談。
    晚飯後，我叫女傭為主教安排住宿，並親自帶他來到了客房。
    「主教大人，今晚您就住在這裡吧。雖然這裡不怎麼奢華，但很安靜。床單都是剛換過的。您看還行嗎？」我對主教說道。
    或許主教看到的房間並沒有想像的那麼舒適，他微微地皺了一下眉頭，有些不情願地說道：「是的，這裡很不錯。不過我還是回城裡到市長那兒去住吧。」
    說著，主教便向門外走去。
    「先生，您留在這裡吧。我們都很歡迎您」這時，小卡爾叫住了他。
    主教向卡爾笑了笑：「謝謝你，孩子，可我一定要走。」
    我說：「可能他覺得我們這裡太簡陋了吧」。
    卡爾說：「你不是說牧師是不在乎這些的嗎？」
    我笑著摸了摸卡爾的頭：「卡爾，你要知道，不是每一個牧師都能像你父親這樣。我和他雖然是同行，但我們不同道。」
    卡爾似乎沒有聽明白我的意思，迷惑不解地看著我。
    於是，我便進一步向他解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不同，有的善良，有的邪惡。這些不同的人時時刻刻都在我們身邊，要正確地區分他們是很不容易的。就拿父親的職業來說，雖然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牧師，便真正能夠按照上帝的旨意做事的人並不多。」
    「爸爸，我明白了。您說的'同行不同道』就是這個意思。您是真正的牧師，而那位主教不是。」卡爾說道。

    聽見卡爾這樣說，我並沒有贊同也沒有反對，只是微微地笑了一笑。
    我知道，在卡爾幼小的心靈之中已經播上了能夠辨別周圍事物能力的種子。

                                  陽光之下還有陰影

    在我們周圍有許多所謂的樂觀主義者，他們認為今天的社會是完善而理想的社會。當然，現在我們暫時還沒有受到飢餓的威脅，也可以帶著孩子在周末去陽光下的草 地上野餐，享受童話般美麗的生活。然而，任何人也不能否認生活之中還存在著許許多多讓我們無法隨也無法迴避的問題。
    「只要真正看看世上的痛苦和悲慘，誰都會感到寒心的。」這是叔本華的一句名言。雖然叔本華的厭世主義受到了種種譴責，但他仍然是一位偉大的哲學家。
    或許有人會指責我在這裡宣傳厭世主義，說我這樣做會使小孩子變成生活在陰影之中的人。不，首先我不是厭世孩子明白世界上除去他們看到的美麗陽光外還有醜陋的陰影，並非是想讓小卡爾變成陰暗的人，相反，我正是要他學會正視這些陰暗的東西並勇敢地面對它。
    有一次，由於天氣特別好，我們商定去鄰村的紐曼河邊搞一次戶外野餐。紐曼河是一條不大的河流，但水質很好，清澈見底。
    我們這一帶的人幾乎都有個慣例，就是在春天來臨時都會不約而同地去紐曼河邊散步遊玩。
     由於我平時忙於教區的工作，很少有時間帶卡爾去。所以，卡爾一聽到這個消息就特別激動。
    為了讓這次野餐熱鬧有趣，我們還約了鄰居德里萊一家。
    我們七八個人人住處出發，大約步行了半個多小時之後便來到紐曼河邊。這時，紐曼河邊已經有許多人在那兒起火燒飯了。

    經過一番簡單的準備，我們終於在臨時搭起的餐桌上坐了下來。
    卡爾高興極了，因為今天的主菜是他最愛吃的土豆燒牛排。
    這時，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向我們走來，他一邊走一邊向我們每一個人熱情地打招呼。由於卡爾是個很禮貌的孩子，見這位滿臉堆笑的客人到來時便立刻起身讓座。
    這人叫米斯泰勒，是我們這一帶很有名的人。
    當然，我說他有名，並非因為他為人們作出了值得稱讚的貢獻，也並非他擁有令人讚歎的美德。
    可以這樣說，米斯泰勒的名氣是令人厭惡的惡名。
    見卡爾禮貌地給他讓座，米斯泰勒笑眯眯地說了一聲「謝謝」。可是當他正要往那張椅子坐下去的時候，伍德里萊先生大聲嚷嚷起來：「走開，你這個討厭的東西」。
    伍德里萊先生的「粗暴」使在座的每一個人都驚呆了，特別是卡爾，他簡直愣在了那兒。
    這時，米斯泰勒不得不離開了那張椅子，雖然遇到伍德里萊先生極不客氣的對待，他仍然保持著笑臉：「幹嘛那麼凶呀！我只是坐坐而已。」
    他一邊說一邊離開了我們，向另一群人走去。
    米斯泰勒走後，我發現卡爾沒有先前那麼高興了，他生氣地瞪著伍德里萊先生。
    我笑著說：「卡爾，你是不是覺得伍德里萊先生不對呀？」
    卡爾說；「當然啦！他為什麼對客人不友好」？
    伍德里萊先生說：「他算什麼客人？我最討厭這種人了。」
    接著，我向卡爾講了一些有關米斯泰勒的事：米斯泰勒是個遊手好閒的懶漢，他無所事事，到處混吃混喝，還向每一個人借錢，並且從來不考慮還錢。
    我講完了米斯泰勒的事之後，卡爾將信將疑地說道：「可是看起來他不像那種人呀，我看他挺好呀？我到覺得他比某些人強。」說著，卡爾瞟了一眼伍德里萊先生。
    伍德里萊先生髮現了卡爾對他的不滿，便說：「卡爾，你還不必事。別看我成天兇巴巴，可我並不是個壞人。」
    卡爾沒有搭理他，仍然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這時，我便耐心地給他講其中的道理：「卡爾，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事都不像它表現出現的那麼好。有的人長得很漂亮，表現也很和藹，這並不表示他一定是個好人。 有的人天生性格粗獷，有時表現得很兇惡，但或許他是個真正的好人。人是很複雜的，你應該學會怎樣辨別好人和壞人。」
    卡爾不解地問：「爸爸，您不是說這世界上的大多數人都是好人嗎？」
    我笑著說；「當然，可是你不要忘了，陽光之下一定會有陰影，千萬別忽視了它。」
    卡爾不再說話，只是低著頭自顧吃東西。過了良久，他忽然說道：「我明白了，雖然今天陽光明媚，但也有個討厭的陰影，就是剛才那個人」。

                                   「他不值得你幫助！」

    能夠盡自己所能幫助別人是一種美德，我想大多數人都同意這樣的觀點。然而，究竟什麼樣的人值得我們去幫助，什麼樣的人不值得去幫助，恐怕這是一個不易回答的問題。
    上帝是傳遞的，上帝是公正的，他知道這種仁慈應該對於誰。可是，我們之中的大多數人並沒有弄清什麼是真正的仁慈，什麼是真正的善。
    生活中是不是有許多這樣的善事發生呢？有些人不惜自己的所有去幫助別人，不但沒有得以相應的回報，反而曹到別人的矇騙。這是因為什麼呢？很簡單，這些幫助 他人的人並沒有弄清被幫助的人是否值得幫助。換句話說，這樣的好心人實際上是愚蠢的人，因為他們沒有任何的分辨能力。
    卡爾是個善良的孩子，他從很小的時候起就懂得關心別人。不僅理解我的工作，也能體貼母親為他成長所付出的努力。對於家裡的傭人，他也是倍加關心，經常幫助女傭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有一天，我在偶然之中發現卡爾的零用錢莫名其妙地減少了許多。卡爾是個很節約的孩子，他總是將平時我給他的零用錢積攢起來，以便在適當的時候購買他喜愛的 學慣用具。由於用得很少，所以他每隔幾個月都會積攢一筆對他來說數目不小的錢。可是這一加，他似乎用得太快了一些。
    我想，這其中一定有原因，便在一個合適時候問他：「卡爾，你最近買了新文具了嗎？」
    「沒有」。
    我相信卡爾不會撒謊，因為我很了解他。雖然有時他也會像其他孩子一樣調皮，便他決不會是一個撒謊的孩子。
    儘管卡爾沒有給我一個合理解釋，但我也沒有追問他，因為我認為孩子有自由支配自己金錢的權力。
    或許卡爾覺得有必要讓我知道這件事的真相，晚飯時，卡爾把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我。
    原來，卡爾將大部分零花錢借給了一名叫柯蘭弟的男孩。
    柯蘭迪是一個農夫的兒子，年齡比卡爾大三歲，已經是一個大孩子了。
    據卡爾說，柯蘭迪家很窮，他們經常為生活費發愁。
    卡爾用自己的零用錢接濟有困難的人，這本應是一件好事，然而，這件事遠沒有表面上看來那麼簡單。
    據我所知，柯蘭迪的父親是個酗酒巴者，也是一個懶惰的人。柯蘭迪的家庭環境也使他漸漸變成了一個貪玩、不思上進的孩子。
    我從卡爾的講述中了解到，柯蘭迪借了這些錢后既沒有幫助弟弟妹妹的生活，也沒有為自己買學慣用具，而是用於賭博，他給卡爾許下的諾言是：等有一天在賭博中贏錢后加倍還給卡爾。
    起初，幼稚的卡爾並不願意接受我的忠告。他辨解道：「柯蘭迪賭錢也是為了幫助家人呀！他向我發過誓，等贏后一定要為弟弟妹妹買文具和書本。雖然賭博不是一件好事，但柯蘭迪也是沒有辦法才這樣做的。」
    對卡爾這種錯誤的認為，我耐心地向他講道理：「首先，賭博是一件極糟糕的事，你借錢給柯蘭迪就是變相地參與了賭博。第二，你永遠別相信柯蘭迪會還錢給你， 因為他永遠也不會贏錢。第三，用借來的錢去賭博的人是完全不值得幫助的人，因為企圖靠這種小把戲賺一把的人是不可救藥的人。」
    卡爾問道：「可是，您不是常說要幫助別人嗎？」
    我說：「當然，幫助別人是值得讚揚的。但不要忘了，幫助別人的方式有許多種，並不一定要借給他錢，何況是那些不值得幫助的人。另外，清醒地認識身邊的人是 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許多人與你交往都有某種目的，關於把握別人的用意對你極為重要，等你長大后自然會有深刻的體會。」
    雖然當時卡爾還不能完全明白這種成年人之間為人處世的道理，但他再也沒有借錢給柯蘭迪了。
    多年以後，在卡爾有了更多的生活閱歷后，他才真正完全理解了它。
    後來，「不要向別人借錢，也不要借錢給別人」成了卡爾為人處世的原則，這是他在念大學時給我寫的一封信中告訴我的。
    或許有人會認為我向年齡那麼小的孩子講這些成年人的道理會損害他們純潔的心靈，其實不然，我認為讓孩子從小就能明白事理，和學會保護自己也讓他成為一名「白痴」似的好人要好得多。

                                不讓兒子陶醉在虛假的幻覺之中

    儘管使孩子保持純凈的心靈很重要，但我仍然主張讓孩子儘早地了解生活的實質，儘早地將孩子向「善」的方向引導，我知道很少有人告訴孩子什麼是真的「善」，更沒有人幫助孩子認識什麼是「惡」。
    然而，不知道什麼是惡，又怎麼行善呢？
    很多人不願意教孩子去正視社會上的壞事，反而教他們視而不見。在我看來，這完全是一種欺騙，它直接導致孩子在虛假的現象中麻木。
    這種做法只能使孩子變得麻木遲鈍、自欺欺人。我想，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這更殘酷的事了。
    我們不難發現，小孩子都喜歡與那些看起來很可親、很和藹的人接觸。殊不知，那些欺騙孩子、拐賣孩子的人幾乎都是這種笑容可掏的「好人」。
    當然，向孩子講這些道理有時是殘酷的，因為單純的孩子會對此無法理解。他們並不明白為什麼一個看起來挺「好」的人實際上是個壞人，反之，讓他們相信一個長相兇惡的人是個好人也是一件很費勁的事。
    但無論如何，讓孩子了解事物的真相是迫在眉睫的事，也是所有做父母的人以及從事教育的人必須盡到的責任。
    有一天，我和卡爾在集市上購買一些日常生活用品，當我們買完東西正準備回家時，卡爾突然被幾個年輕人吸引住了。
    「爸爸，你看那幾個人多有風度呀！」卡爾對我說道。
    「是嗎」我看了一眼那幾個年輕人後問：「你為什麼認為他們有風度呢？」
    「他們穿著整潔而華麗的服裝，還戴著禮帽呢！完全就是地地道道的紳士。」卡爾讚歎道。
    人們常說小孩子單純，他們往往只從表面上看問題，這絲毫不假，不是嗎？小卡爾此時就被那幾個年輕人的外表所迷惑了。
    實際上，據我所知，那幾個年輕人根本不是什麼紳士，也不是什麼有教養的人。只不過是幾個成天在集市上廝混的遊手好閒者罷了。
    一般來說，大多數父母在這種情況下不是含糊地向孩子解釋一下就是根本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便帶孩子離開了。
    可是，我覺得有必要讓卡爾對這幾個年輕人有所了解。當然，了解他們本身並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我的意圖是想藉此讓卡爾對身邊的人和事有較清醒的認識。
    我對卡爾說：「這樣吧，咱們現在就跟著他們，看看他們是不是真正的紳士。」
    說完，我給卡爾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表現出我們在跟蹤他們的樣子。
    沒有多久，那幾個「漂亮的紳士」便露出了本來的面目：他們一邊走一邊趁人不注意時偷偷地拿些擺在貨攤上的東西，有時是一隻蘋果，有時是盒肥皂。
    見到他們的舉動后，卡爾小聲地對我說：「爸爸，他們在偷東西。」
    我笑著對卡爾說：「現在，你知道他們是怎樣的人了吧。」
    卡爾不解地問：「看上去他們都是有錢人，為什麼還要做這些見不得人的事呢？」
    我說：「這就是我時常要求你學會清醒地認識別人的原因。你要記住，在很多時候，你看到的並不一定是真實的。你一定要用腦子去判斷所見到的一切事物。」
    卡爾顯得有些難受地搖了搖頭：「人為什麼有這麼複雜呢？」

我知道，讓孩子了解世事的真相有時確實很殘酷，但儘管如此，這樣做還是非常必要的，因為這對孩子的將來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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