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陰霾籠罩中國大地的動亂年代初期,全國都在大串聯,反帝反修反封建,掃四舊、炒家,剪奇裝衣服等恐怖行為的消息傳到香港,在香港的姨媽得知后心裡很不安,是否會影響在上海的親屬,她等不及沒寫信就坐火車匆匆來到上海,1967年的一月份,寒風凜冽,也正是所謂的「一月風暴」造反派奪權鬥爭最激烈的時候,姨媽坐的那列火車到達上海后卻進不了站,因大串聯鐵路秩序混亂,姨媽只能在中山公園附近的上海西站下車,坐三輪車來到大世界的育城裡,姨媽與外婆她們母女見面又驚又喜,外婆是老淚縱橫,已經有九個年頭未曾相見,外婆說:「你怎麼來的,你來的不是時候,現在太亂了,惠娣正好到北京去了,你別去惠娣家,現在搞不清的時候,有海外關係的什麼裡通外國,你現在來不是送上門抓去…..。」外婆心裡害怕,怕紅衛兵會剪衣服,剪頭髮,更讓人擔憂的是大串聯的大批人因沒有住處,就在延安路和西藏路大世界門口席地而睡,公交中斷。
既然來了,外婆首先讓姨媽去拜訪二舅公,外婆再三叮囑,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忘記二舅公,那個時候還正是華僑飯店還開門營業,姨媽請了二桌的親戚,我媽去北京串聯了,我爸沒去赴宴怕有牽連,我爸只是在晚上偷偷去了一次外婆家見了姨媽,外婆很想讓姨媽多住些日子,實在是太亂了,不到一個星期姨媽離開上海回香港,送走了姨媽,外婆總算放下心,誰知這一別再也沒母女相見。
在尼克松總統的中國破冰之旅的1972年,那是春光明媚的四月,外婆收到來自香港表姐的來信,表姐將來上海看外婆,外婆在想已經有十六年了,外甥女走的時候還只有六歲,不知道外甥女那一天到,就天天在育城裡等,當表姐到了上海,走進石庫門,看見樓梯上的外婆時,叫了一聲:「外婆」,外婆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喜極而泣失聲痛哭的說:「阿娥呀你怎麼變的這麼樣啦」,表姐看見滿頭白髮的老外婆滿含熱淚,奪眶而出,十六年了,有多少說不完的話,又說又哭……。
當問到我姨媽的情況時,表姐說:「爸爸媽媽和弟弟妹妹都去了美國了,現在紐約。」這下外婆突然沒聲音了,她不知道這會帶來好運還是麻煩,愣了半響,怕給我媽帶來什麼影響,就叮囑表姐別聲張。表姐還是告訴了我媽,我媽對外婆說與文革初期已經大不同了別緊張。表姐這次上海探親是外婆最快樂的時候,外婆首先想到的就是讓表姐去拜訪二舅公,外婆說:「二舅公是我們的大恩人,沒有他的恩德,我在上海是站不住腳的。」二舅公有個女兒翠蓮,翠蓮的一家在山西省支內,只有個外甥女麗華在二舅公身邊,還有個與我表姐同歲的兒子,小虎舅舅,外婆囑咐我們與二舅公的家屬要親上加親,世代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