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剛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我與同學們在聊天,其中一位同學說:「我家的阿婆是我家的傭人」,我當時被搞糊塗了大概外婆就是傭人,也跟著別人說:「我家外婆也是傭人」,這句沒經大腦的胡言亂語正被我家對門鄰居也是同班同學小紅聽見,她回家就告訴我外婆,這下可闖禍了,外婆非常生氣,晚飯時外婆告訴了我爸媽,我爸問我,我媽也問我:「你怎麼能說外婆是傭人呢?」當時我耷了腦袋,兩眼不敢看他們,只看地上,心裡想弄不好還得被打一頓,我也說了這句話怎麼說出口的原因,我媽還是耐心地對我說:「外婆是媽媽的媽媽,是我們的長輩,你說這話多傷外婆的心,……」說的我哭了,第二天外婆來的時候,我在媽媽的陪同下向外婆道歉,外婆也哭著說:「你這小句,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你居然說出這麼沒良心的話……。」後來外婆也原諒了我。
那是在動亂年代的中期,大批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我媽被作為市委的慰問團一員,去貴州省慰問在那裡的上海知青,與青年和當地農民同吃同住,我爸到近郊五七幹校勞動去了,家裡只有外婆和我們兄弟倆,也正是我小學畢業的時候,夏日炎炎,坐在家裡都能出汗,那天我到同學家玩,他家在40號的四樓有個比我家大兩倍的陽台,南北都有窗只要有風很涼快,那天沒有風,烈日下陽台上就像在烘烤,他說他發現隔壁42號屋頂上看遠處更好看還有風,我和另一同學三人一起爬上了屋頂還真有點風,後來看見屋頂上有個大水箱,上面的蓋子可以動的,一個同學說:「這下好了,我們跳進水箱像在游泳池樣,涼快涼快」,我說:「這水箱樓下要吃的不行吧」,他說:「你看這水箱四壁這麼臟怎麼能吃」,另一個自作聰明說,「吃的水另外一根水管,」我上去一看這水箱四壁有污洉,想想大概這水不能喝的,這下好馬上商量好各自回家拿游泳褲,三個人跳進水箱,這真是防暑降溫的好地方,嘻嘻哈哈三人玩的開心。
到了第三天,出大問題了,幾個解放軍把我們三人抓起來,42號住的是軍宣隊的解放軍。我們弄里有四幢小洋房,兩幢是職員家屬宿舍,另兩幢是資本家的寓所,在文革初期,這兩戶人家被抄家,很悲慘地被搬走了,42號就成了軍宣隊的住宿。解放軍非常氣憤說:「你們太沒道德,我們要用的水,你們這麼做我們還能用嗎,送派出所去」,我害怕極了,這回怎麼辦,送進派出所那就完了,是解放軍的駐地那就是軍營,說我們破壞解放軍,上綱上線了,問題越搞越大了,我們三人光著身子被解放軍押著走出弄堂,穿越南京路進了派出所,我在想正好是我要進中學的時候,這下可真的完了,非常害怕,一個小時后,民警訓斥後放了我們三人,在回家的路上在想最好別讓外婆知道,她知道了很難過這道關。
回到家裡,外婆不在,晚飯菜都在桌上,我先洗澡再吃晚飯,外婆還沒回來,我把碗也洗好,我就先拿條席子在地上躺下,天黑了的時候外婆在里弄開會回來了,這下她肯定知道了,里弄會上肯定要說這件事,外婆走進屋裡拿個椅子坐在我的席子旁,她氣急敗壞罵道:「溫小句,你還有臉回這個家,我們家的臉面都讓你丟盡了,我看你今後怎麼做人,你可完了,你爸爸媽媽都不在家,你就這麼不爭氣,……」又罵又跺腳,半個小時后,外婆到陽台上坐著,我想外婆是否會被氣壞了,我怕真被氣出病來那我的罪過大了,當時就想你打我幾下沒關係,你千萬彆氣出病。
第二天我也不出家門,也沒臉見別人,閉門思過,外婆沒打我還算運氣,可我在擔心派出所是否會與學校聯繫,是否會影響進中學,提心弔膽,後來就在家聽聽無線電廣播,看看書,或者寫毛筆字,自那天晚上外婆發火后就沒罵我了,幾個星期後我的二舅公來我家做客,進門看見我在寫毛筆字,他一看讚不絕口:「好!,字寫得好,」外婆聽了高興地說:「外公說寫的好那你就有出息了」,但我只是笑笑,心裡還是背上個包袱,入中學怎樣了,幾天後我的鄰居同學小紅和樓下的小敏接到中學的入學通知書,我沒有這下我可傻眼了,吃飯不香,又不敢說不敢問,三天後我終於收到了入學通知書,面對晚到的通知書真把我嚇的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