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故事（三）

母女洗衣做工能勉強維持生活，寄人籬下的阿玉與二嫂起摩擦，漸漸演變口舌戰，二哥也為了平息事態婉言勸阿玉回鄉下吧，阿玉不從，她意識到在鄉下也要面臨與家人的摩擦，因為女兒是潑出去的水，一定要在上海生活下去，二哥也無奈阿玉的執著，姑嫂之間的不和，阿玉做些忍讓，實在忍不下就說：我是住在二哥家……。大概是在1945年左右，二哥在生意上看錯行情吃了大虧，不得不變賣房子還債，二哥且只留下一間房給阿玉，這一間不到十平米的房子，放下一張床和一張桌子，一個梳妝台，一個馬桶放在床後面，吃喝拉撒都在一個房裡，的確為阿玉在上海的立身之本，二哥是阿玉的大恩人，對二哥真是感激不盡，有恩必報。然而乾兒子文英並沒有對乾娘阿玉有所接濟，反而來向乾媽要錢，阿玉也給了，後來知道他在外面賭錢，也讓阿玉很傷心，但阿玉還是仁慈的對文英，要他好好做人，阿玉想到善待這乾兒子將來老了能有依靠，女兒是要嫁出去的靠不住的。

遠在寧波鄉下阿玉的大姐瑞英，讓在她身邊年滿18歲的招娣來上海，瑞英想讓招娣在上海找個好人家，這樣母女三人在一起，幸運的是招娣很快找到一份在工廠的工作，由於招娣長的並不漂亮，阿玉有時也當面說招娣難看，這也很傷招娣的心，阿玉也想儘快託人說媒早點嫁出去，招娣長年生活在寧波鄉下與上海的母親和妹妹總有些隔閡，剛到上海的招娣自己感覺有點土氣，她認為母親有偏見，妹妹什麼都比我好，說媒的介紹了一位在遠洋輪船上做廚的青年許國梁，阿玉也答應了這門親事並拜堂成親，誰料鄉下瑞英得知後來興師問罪，嫁誰都好做啥嫁個掌船的（意思海員），瑞英看著招娣長大，也有深厚的感情，為此事阿玉與瑞英各執己見互不相讓，辰搶舌戰，最後瑞英對已經既成事實的婚姻，要求許國梁發誓，永遠不能拋棄招娣，這位青年向瑞英發了誓。他們婚後離多聚少，許國梁的航運一直是上海到香港的航線，不久就有了個女孩也就是我的表姐阿娥。

解放大軍的隆隆炮聲逼近上海的時候，很多中小廠家關門，我媽做的捲煙廠也倒閉，失去工作后也幫助阿玉一起去洗衣服。百廢待興的上海，有著大批的失業群體，剛接管的政府為了穩定局勢，組織許多失業學校，我媽進了失業學校，在失業學校里有學文化，並有機會找工作，由於缺乏大量的老師和學校，只能在失業群體中選拔，不管你讀過多少書，哪怕只有一二年級都可以來教，我媽讀過三年級自告奮勇當小老師，沒有課堂利用澡堂，澡堂上午到下午三點不營業，就在哪裡上課，給工人們上課沒有報酬，全都是義務，是無私的奉獻。但是阿玉怎能容忍，一分錢沒拿回，還要我提供你吃，我媽天天被罵，阿玉對國民黨和共產黨之間的事情弄不懂，但知道國民黨要殺共產黨，還也不知道國民黨那一天是否會打回來，對著我媽罵，「毛澤東殺頭你也殺頭，」我媽也是倔強，你罵你的，我干我的，一隻耳朵進另只耳朵出，被罵時不吱聲，阿玉對我媽越沒聲音就越急，甚至還打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