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震之後談信仰 上帝的話題為啥越理越亂?
不怕您笑話,我至今仍然是個無神論者,因為我被共產黨洗腦太徹底,是個重重災區,雖然在美國受到20年的再教育,還是對神有一種不置可否的態度,這也讓我自己感到有些苦惱和失落。
日本大地震,讓我再次思考這些問題,因為,一方面,大災之後必然激發無數上帝的子民為日本人祈禱,不管是基督教,佛教,還是伊斯蘭教,廣大懷有善心的人們,都會和日本人民感同身受,為他們說受到的磨難而落淚,為他們的未來而祈福。而這些讓我這個心中沒有上帝的人,頓時覺得無所適從。另一方面,人們在遇到自然災害的時候,總是越發認識到凡人的卑微和渺小,對上帝的企盼更加強烈,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我身邊很多人信基督,實際上,自從我踏上美國國土的那一刻起,無時無刻不真切地體驗到基督教精神的強大生命力。教會的兄弟姐妹們營造出的友好而熱情的環境,一開始就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也對我有很強大的吸引力。我不止一次的跟朋友講,美國之所以成為美國現在這樣繁榮富強的國家,基督教信仰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所以,我對信奉基督,一直是抱持著正面態度的。
那麼,為什麼有這個正面態度,而自己又不去信呢?這真是一個非常複雜而矛盾的問題。
從個人樸素的感情方面來講,我沒有理由不信,因為信仰對自己、對社會都是一件有益的事(這也可能是問題所在,我太現實了?太理智了?而信仰是不能有理智的?)。
初來美國時,因為在加州,一方面熱鬧,一方面工作、學習、生活很忙,去教會的次數不多,只是偶爾參加一些中國教會組織的比較重要的活動。那個時候,對基督教沒有任何理解,因為基本沒有小組討論,大家都是泛泛而談。對教會的感受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似乎像個互助合作的機構,當然也包括為社會奉獻。那時,聽說有人參加過幾次活動后,就要開始信基督,讓我很難理解。
後來,來到一個小一點的城市,中國人不多,在一家美國大教會裡有一個中國人分支,每個星期都有活動,非常豐富多彩。除了吃喝、娛樂之外,也有一些學習聖經等等具體的查經活動,讓我對聖經有了一些初步的了解。但我很慚愧的說,我至今沒有讀過聖經。
在這期間,不時有傳教士到我住的地方來傳教,每當這個時候,我真不知道如何應對。我一方面被他們的熱情所感動,另一方面又不能改變自己根深蒂固的無神論思想。我有一次對來者說,「我知道基督教很好,但我是搞科學的,我無法把這兩者都接受,我無法解決這兩者之間的矛盾。」來人很和善地對我說,「這個問題我們可以慢慢談,我們基督徒也不都是不懂科學的傻子。」可是,直到現在,在我的腦子裡,這個問題仍然沒有得到解決。
有一次,我和很多人參加一位同事的孩子的葬禮,那位同事的孩子因為某種原因而自殺。本來是一件很悲痛的事情,但在葬禮上,一點悲痛的氣氛也沒有。牧師在台上滔滔不絕地演講,把生命和死亡講的非常透徹。雖然他具體講的是什麼,我現在已經記不清,不過我清楚地記得,我當時對那位牧師佩服得五體投地。在演講快結束時,那位牧師讓大家都閉上眼睛,然後請那些因為當天聽完他演講后,而決定信耶穌的人舉起他們的右手。我當時內心有相當大的掙扎,最後終於沒有勇氣舉起手來。不過,從牧師激動地連連說「謝謝」的情況來看,當時舉手的人可能還真不少。多少年之後,我重溫這件事,反而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如果我那天真的舉手了,我現在一定是個基督徒嗎?如果是,那麼我當時的決定是否有些草率。如果不是,我又如何向上帝交代?
這使我想起一位友人講的一個真實的笑話。那天他參加一個教會活動,末了也是讓信基督的人舉手,由於這位友人的英語聽力不好,看著別人舉手,他也把自己的手舉起來,結果,他糊裡糊塗地就成了基督徒。這當然也是比較極端的例子。
在和別人討論信教問題的時候,有不少過來人還經常對我說,「你的思維要改一改,對於基督教,你要先信,還后再去研究它。如果你要想先把它的合理性搞透以後再去信,那就永遠也搞不透。」想來這話也有它的道理,上帝本來就是超出人的相像的,人對於上帝是永遠也不會搞清楚的。聽到這些,我於是決定不再強迫自己去探索基督教的合理性了。
一轉眼,很多年過去了,我工作上逐漸穩定,也就有了很多空閑的時間,而且孩子也漸漸長大了。我心裡明白地知道,儘管自己不一定信,但有義務讓孩子們有個信仰。在這個信念的驅使下,我們又經常參加教會的一些活動。令我始料不及的是,我的孩子們對教會的活動比我們還不熱心,這讓我感到非常失望,也有些內疚,因為我們對信仰的態度已經對孩子起了負面的示範作用。
參加了很多次教友的活動,最大的抵觸是每次都要經過的即興表態(每日禱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曾經經歷過文革時期的所謂向黨表忠心,對黨和領袖唱讚歌運動,每到這個時候,我就不自在,教友虔誠的禱告總是讓我想到文革,想到言不由衷的自我解剖,每當輪到我,我總是語塞。當然,我不說什麼,也不會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這個過程使我如此尷尬,以至於我因此而對整個教義產生了莫名其妙的反感。
我個人覺得,信仰是自己的事情,是一種內心的寧靜。我反對任何狂熱的宗教宣傳、宗教運動、和宗教至上,也不喜歡把生活中的一切幸福和悲哀,一切成功與失敗都歸咎於上帝。我曾經聽到過那麼多身邊的人談他們的見證,有的是避免了一次警察罰單,有的是逃過一次車禍,有的是腎移植成功,有的是找到了滿意的工作,等等,等等,都說成是信了上帝的結果。這又使我想起當年把一切都歸功於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的時代,讓我很難釋懷。
信奉上帝,與人為善,內心充實,是一件非常好的事。然而,當我看到,有人用自己的信仰來打壓別人,把自己的信仰凌駕於別人的之上,甚至把像日本大地震這樣的自然災害歸咎於為天譴的時候,我的心裡只有悲哀。
所以,對於宗教信仰,我一方面是膚淺的,另一方面又是混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