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讀的書,聽的故事,讓我相信,英雄與一般老百姓的不同是他們在關鍵時刻能夠臨危不懼,挺身而出,力挽狂瀾或者是為大眾承擔危難。女兒小時候所聽, 所讀,也是這一類的文學經典。女兒最喜歡的哈利波特, 也是這種勇於承擔責任,敢於面對挑戰的形象。
前星期美國東部的地震,震中離女兒當住院醫生的c-ville
很近。 地震時女兒發了簡訊給我「媽媽,現在地震」
遠在威州的媽媽急了,「你還不跑出去?」,
「我有病人」
「先救你自己,在救你的病人」
「我沒有事了」
然後,就在沒有消息了,電話打不進去,簡訊也不回了。
第二天,終於有機會和她通話,我問她,你為什麼不跑出去呢? 她說:
地震來的時候, 感覺是很奇怪的,開始她以為是建築工人在施工,在搖晃不停時,她想,這些建築工人是不是要把整棟樓都要倒呀。接著,她看見桌子上的紙,架子上的書開始往下掉,她才想,哦,天呀,這是地震。然後所有她所想得是, 趕快停止吧。等她緩過神來,想把病人推出去,地震也結束了。這是她第一次經歷地震。她告訴我,其實在地震發生的那一瞬間, 她的腦子是一片空白,根本沒有任何腦圖像,在那短短的幾秒鐘里,伸手想扶著往下掉的書,拉起病床的欄桿都是下意識的行為。
她說,媽媽我沒有想你,也沒有想我的病人,我只是想地震快停吧, 我不喜歡搖搖晃晃。這種感覺很奇怪,好像身不由己。她問我,自己是不是很苯,為什麼沒有任何想法和主觀行動。
我安慰女兒,這是很自然的,英雄的故事都是加工的,我們是普通人,你的想法和感覺也很普通。
這使我想起新聞報道里被採訪的美國英雄。記得那位英雄飛行員鎮定地把飛機降落在Hudson river, 避免了一場嚴重的事故,每次出現在電視前面,他都重複說,他不是英雄,他只是在做他的工作。是的,他也是個普通人,他的下意識告訴他,這就是他當時能做的。而每個人的下意識都是從她/他每天平凡的工作,生活中形成的,我們見都沒見過堵槍眼,在那一瞬間,又怎麼能跳起來去堵槍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