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家親戚少,有一個舅舅在老家。
這個舅舅因為是長子,從小被俺姥姥和家裡親戚寵著,雖然極其仗義,卻有了一身的毛病,其中一個就是酷愛喝酒,朋友們背後都叫他「酒窖」。一次出去喝酒,半夜回家的路上摔到溝里,早上被家人找到送到醫院,腿上打完了石膏都沒醒人。
還有一個毛病是固執。他文化不高,可是很聰明,在一個萬人的大公司里是個連年的技術標兵,俺舅媽五幾年是一個中等城市的銀行科長,硬被俺舅舅逼著辭了工作,還把戶口遷回了老家,做了一輩子的農村家庭婦女。
再有一個毛病是壞脾氣,因為喝酒,脾氣就越來越壞,壞到把自己的兒女和孫輩們都罵的不能近身。可是對外人和朋友又極其仗義,到了好壞不分的程度。好多村裡鄉里鎮里的事兒都徵求一下他的意見,地痞打架也會請他去勸架。後來俺問過他架是怎麼勸的,舅舅說,不知道什麼勸架,就是人家來請喝酒,給了面子,不去不成,而且都是好菜和好酒,還管夠。
俺沒有見過舅舅發脾氣,他到北京俺家也都是安安靜靜,對俺老爸媽也很尊重,後來聽說是基本上不讓他喝酒,或少喝,自然就好了許多。
俺老爸媽來澳洲后,舅舅退休回了老家,憑著退休金和兒女們不遠不近的照顧,過著隨意喝酒的愜意日子。
幾年前,舅舅托女兒給俺媽捎信兒,說俺媽臨走前答應他,如果喝酒少了就讓他來澳洲看看。既然老媽答應過了,就是俺責無旁貸的事兒了,俺按照老媽的指示,給舅舅打了個電話。
「舅舅,你現在還喝酒么?」俺問。
舅舅說:「不喝了。很少喝。人家喊我都不去了。」
俺呵呵笑著「真的呀?舅舅?」
舅舅趕緊補了一句:「喊急了才去,哦哦~~,去了也不喝。」俺聽見旁邊有吃吃的笑聲。
俺接著說:「舅舅,你和俺媽說好的,俺就一定要了了老媽和你的心愿。」
「就是就是!我想你媽了,看一眼多一眼。」舅舅說的明白。
「可是,你這次來澳洲,是俺請你的,住在俺家,俺女兒車禍以後對酒精過敏,所以來的人都滴酒不沾。」俺自己都瞎編的牽強又心虛,這哪兒跟哪兒啊。
舅舅很理解:「知道知道,孩子們都說了,外國不能喝中國酒,洋酒我一沾就醉。對對,我滴酒不沾!」
老媽在旁邊直搖頭,俺追著問:「舅舅,俺知道你是男子漢,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駟馬難追,多少騾子和馬都難追!」舅舅給了俺保證。
舅舅在親朋好友的幫助下,辦護照,體檢,一次次的進京,終於順利拿到了簽證,和另兩位親戚一起來到了澳洲。
舅舅一行來到了俺家,見到了俺老媽,笑過哭過,房前屋后的看過,坐定,拉著老媽的手說:「看看你們都好,我明天就回去吧!」
俺們都知道舅舅從進京到抵達澳洲已經有一周時間,也就是一個禮拜沒有喝酒了,舅舅這話是沒酒喝憋得,老媽哭笑不得:「3個人的機票可不便宜,回去的票都定了日子,哪能說走就走呢?」
以後的時間,帶舅舅到處走走看看,吃吃轉轉,舅舅一概心不在焉,後來乾脆拒絕出門,大部分時間就是睡覺。老媽一看不行,就趕緊讓俺改票讓一個同來的親戚陪著舅舅提前回國了。
舅舅的兒女們到機場接他,先去喝足了酒才回的家。路上問舅舅,澳洲可好?舅舅說:哪兒都好,沒酒喝就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