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看看這裡是一輛很特殊的車,結實的玻璃窗上塗著深黑的鍍膜。從外面看不見車內。雖然在公路上滾了多次。車架卻只有輕微的變形,沒有像普通車那樣扁成沙丁魚罐頭。窗玻璃也一塊未碎,甚至連一點裂紋也沒有,看來是輛高級防彈車。
(二)
再貼近細看,這車競四輪朝天嵌在公路基下的函管溝中,混凝土的溝壁嚴絲合縫地緊緊貼在車的兩側。四個車門一個也打不開。車尾的第五個門倒沒被卡住。可這門已經過了特殊的改裝。沒有門把,只有一個密碼鍵盤。按了幾下都一點反應都沒有。
沒辦法了,只好用雪鍬把敲打車身。希望聽到車內倖存者的回應。果然,從車內傳來有節奏的敲擊聲。嘀嘀,嗒嗒嗒,嘀嘀;嘀嘀,嗒嗒嗒,嘀嘀;竟是莫爾斯
電碼「SOS」,國際通用的救生信號。爐匠搜腸刮肚地回憶起網際網路興起前玩過的電報,吃力地一字一字拼出了問題:「開尾門的密碼」
(code for rear door)裡面似乎聽懂了,應道:嗒嗒嗒-嘀嘀,嘀-嗒,嘀嘀-嗒,嗒嘀嘀嘀嘀(8-1-2-6)。又慢慢重複了一遍。
爐匠趕緊照密碼按了健盤,那門卻毫無反應。原來大火已破壞了汽車的電路,密碼版沒有電源。看著這嚴絲合縫的車,若不早些打開車門車內傷員就有可能窒息
而死。看來只能用我的車提供電源。趕緊跑回自己的車,冒險沿著厚厚的積雪開下路基陡坡,靠近黑車的車頭。再從車中扯出充電用電纜,用榔頭一下敲開黑車的引
擎蓋。把電纜搭上已燒成碎塊的電池,「啪」的一聲,打了一個大火花。再搭,又噼噼啪啪打出很多大火花,充電電纜也燒得熱熱的。看來該車的電路已被燒得多處
短路,電源不可能接通。
軟的不行,只好來硬的了。幸好咱車上有修屋頂用的工具。就取出一把8磅大鎚,準備破壞車尾的車窗。先拿鎚子在車尾的窗前晃晃,再用鍬把敲擊車
殼,「OK」?示意讓倖存者躲開。車內回答「OK」「OK」。得到了允許,就掄起大鎚猛擊車後窗的中心。一錘下去,只聽啪的一聲,鎚頭被彈開了,車窗上競
連個白印都沒留下,這防彈玻璃可真夠結實的。爐匠一時性起,使出了蠻力,掄圓了大鎚,照著車窗的中心砸去。嘭的一聲,錘落處玻璃上出現了手指蓋那麼大的一
個白印,印子兩邊各出現一道一寸長的裂縫。一看有門兒,就再掄起大鎚。象當年在農村打鐵一樣,左右開弓,照著裂縫的盡頭一陣猛打。裂縫逐漸向兩邊延伸,玻
璃窗中間也漸漸凹下。原來這防彈玻璃是兩層厚厚的鋼化玻璃中間夾著一層幾毫米厚的塑料。玻璃碎成豆大的一塊一塊,卻始終粘在塑料上不肯離開。敲了一陣,那
玻璃竟像一塊鐵板一樣中間凹下,四邊翹起。翹起的邊角使車窗邊的橡膠條脫出來了。這時用手拉住膠條,使勁一扯,把窗邊的膠條都扯掉了。那玻璃咣當一聲重重
地掉了下來。
(三)
向黑洞洞的窗口探頭一看,一股熱轟轟的煙氣夾著刺鼻的血腥撲面而來。幾秒后眼睛才適應了車內的黑暗。發現車內有三個人,司機是個200磅重的大胖子,
這麼冷的天還只穿著T恤,粗壯的胳膊無力地向下垂著。雖然有前面和側面的空氣袋保護,還是在橫滾的過程中受了重傷,倒掛在安全帶上失去了知覺。碩大的頭顱象個血葫蘆似的吊在空中。
後座是一位西裝革履的帥哥。大概是沒系安全帶,也受了重傷,滿臉是血。暗紅的血一滴滴順著整齊的短髮滴下來。頭頂有個壘球大的包,兩眼腫得睜不開,蜷
在車頂上一動不動。前座的金髮姑娘受傷最輕,雖然也是鼻青臉腫,但卻能解開安全帶從後窗的破洞爬出來。我和她那雙湛藍眼睛相對一視,她卻象想起了什麼,扭
頭鑽回車裡,撿起一副七扭八歪的墨鏡帶上。看來是個從事秘密工作的特工,傷成這樣還記得保護自己的面容不被人辨識。
額角流著血,臉蛋上青一塊紫一塊,架著一副歪七扭八的蛤蟆鏡,凄涼又有些滑稽。可她卻不輸氣勢,昂首挺胸,筆直地站起來湊近我,鼻尖差點碰到我的臉。她向我閃了一下徽章,正色道:「我是特工庫柏,在事故中需要協助,請全力配合。你是美國公民嗎」?
一見這麼訓練有素的官腔,爐匠也慌了神兒,忙拍拍滿手黑灰,漲紅了臉立正敬禮道:「公民爐—江—效,全力協助政府工作,請指示!」她看到我姿勢滑稽的
舉手禮,嘴角似乎閃出一絲笑容,卻立刻嚴肅起來,問道,這是什麼地方?我答到:「66號公路暫替路(Alt route),25英里處,麥迪遜縣,玉米牆鎮。她拿出手機,讓我向警方報告事故地點。我打完救援電話她才好象放鬆了一些,在寒風中抖了一下。我趕緊從小卡車中找出一條毯子,給她披上,雪已經不知不覺地停了。
兩三分鐘后遠處地平線上出現了警車的閃光。警車未到卻先有一架黑色的小直升飛機從天而降,落在路基下的積雪上。跳下兩名短打扮的特工,簡單地和我招呼
了一下就鑽進車內救助傷員。又過了兩分鐘,麥迪遜縣的老警察鮑勃和玉米牆鎮那輛破舊的三截梯消防車也趕到了。消防員們脫下笨重的防火服加入搶救的隊伍。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