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夏,唐山地震時我從夢中被震醒,帶上工作證等重要物品,就急忙趕往了招待所。在大門外街上黑壓壓的人群中,好不容易找到了兒子和家人。我抱著他到處走,想找個落腳點,碰上了一個很喜歡我兒子的的鄰居。她告訴我:「你們家的奶奶、小叔、保姆逃出來時都沒帶上孩子,我在外面碰見他們時,見沒有孩子很驚訝,就問他們。奶奶、小叔才命令保姆回去抱孩子,媽媽不在身邊,孩子可憐啊。」 想想兒子那時一人呆在黑屋裡,一定嚇壞了。
那天還有餘震,不讓回屋裡,又下著暴雨,吃喝都很困難。我突然覺得應把孩子送到上海外婆家,但婆婆怎麼辦?還有惡小叔。我抱著兒子去北京站買車票時,心裡鬥爭很厲害,說真話我不想帶他們,但最終我的善良、作為長媳的責任心和犯傻佔了上風。我給保姆買了回鄉票,給我、婆婆、小叔買了去上海的票,花完了媽媽給我的安家費。
我想法給家裡打了個電話,告訴她我們一家四口要去上海避難,媽媽說:「歡迎.。」 他們已從電視里看到唐山地震的慘狀,正為我擔憂著。到上海后,我父母全家熱情的招待了我們,提供了一切方便,整整一個多月都是好飯好菜招待著。婆婆來我家住過幾次,上海也玩遍了,只對逛商店有興趣。小叔是第一次來,全家把他當客人,我弟弟還抽空陪他逛上海。我父母還買了禮物托杭州的朋友安排他游杭州。小叔從杭州旅遊回來后對我說:「你們家的朋友太熱情了,以後買東西幫我謝謝他們。」 他一輩子都是只沾便宜、不感恩,就是發了,也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
兒子在外婆家是寶貝,受到全家的的疼愛,又變得活潑可愛起來,他每天跟外婆出去散步,告訴外婆:叔叔曾抓住他的腳倒提著、高高地嚇過他(小叔身高一米八),還偷吃媽媽買給他的零食。。。。。。。因兒子的表達能力有限,很多可怕的經歷他說不清。四人幫倒台後,他從相聲里學會了一句話,自己改成了:「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叔叔的毛巾槍。」
兒子長大以後曾給他的朋友們說過:「到北京后,我的幸福童年就結束了。」 他到北京上小學時,住了沒多久,就對我說:「媽媽,這個家對我們都不好,我們兩個私奔吧。」 七、八歲孩子的話,讓我這個當媽媽的想起來就難過。
小叔的惡狠、自私、貪婪、沒教養在上海表現的很充分,給我家增添了一些麻煩,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八月底,我提出該回北京了,婆婆、小叔住舒服了都不想走。我這次很強硬,我要回去工作,他們說那你自己先回去。我說不行,一起走,我從媽媽那裡拿了錢,買了車票。
臨走前,我抱著兒子和媽媽一起出去散步,我說:「媽媽,對不起,他們人品太差,給家裡增添了麻煩,弄得爸媽一個夏天都沒休息好,明天我就帶他們走了,孩子我留下了,請媽媽幫幫忙。」 媽媽的回答讓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她說:「跟媽媽不用說對不起,你這樣做是對的。小x被派往非洲工作(指我老公),在我們戰爭年代就是派往前線了。他在前線作戰,你不把後方他媽、弟弟、孩子安頓好,他怎麼會安心?孩子放在家裡,放心好了,我保證照顧好。你要集中精力,好好學習、努力工作,把文革這幾年耽誤的補上。」 我聽了感動得哭了,每當我想起媽媽,都會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