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怎麼來美國的zt

作者:TCM  於 2010-8-10 01:07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網路文摘|已有18評論

我是怎麼來美國的?這個問題,我的孩子和我的讀者都問過我。簡而言之,我是坐飛機來的美國,不是偷渡來的。那你具體的出國步驟呢?

  美國有幾十萬華人,每個人出國的動機和方式各有千秋。這就如同一種米養一百種人一樣。時值2010年的新春佳節,我的內心一直在翻騰著對往事的回憶。 想起自己的出國之路,我深深地明白,沒有他的鼓勵,我來不了美國。沒有她的贊助,我只能望洋興嘆。我到底是怎麼來美國的?可以這麼說吧,除了我自己的努 力,是我的親人和朋友們托起了我的出國夢。

  先撇去我的出國考試申請等步驟不談。在我收到美國大學的全額獎學金錄取通知書之後,如何辦理出國手續就讓我有了狗咬泰山之感。

  我這人幾乎沒別的優點,就是會念書。因故我在國內的學業一直像自來水一樣流暢順利。具體來說,我大學一畢業就考上了研究生,研究生一畢業就被美國大學 錄取。我在學業上的極大順利,曾經令我的親人們自豪無比。大家興奮過後,問題接踵而至。我工薪階層低收入的父母,該如何為我籌集那筆高額的出國費用?

  在美國飄泊了這麼多年,我一直珍藏著我出國前的欠帳單。在九十年代初期,這筆欠帳單無異於工薪階層的巨款支出。賠償五年大學和三年研究生的培養費,賠償我就職單位的北京戶口費,機票,購物,等等。這麼一加,為了辦出國,我大約需要三萬五千元左右的人民幣現金。

  三萬多現款,在現在也許算不了什麼,但在全民低收入的九十年代初期,這絕對是個大數目。我看過一部李陽導演的電影「盲山」。這部反映九十年代初期鄉村 生活的電影,為我們提供了一個基本數據。那時候,農村男花7000人民幣就可以買個老婆。這樣一算,我的出國費用,相當於為五個鄉下男人買老婆的花銷。

  我家不是銀行,父母更不是印鈔機。這三萬多塊錢,幾乎讓我的父母愁白了頭。為了給我集資,我的父母,我的哥哥姐姐,我的大伯二伯,幾乎全部傾囊相助。 一次次的家庭會議,一封封的信函和一個個的求助電話,終於有一天,我的親人們為我湊足了這筆錢。當所有的現金全部到位后,望著我眼前的那一打打人民幣,我 感動的幾乎落淚。

  為了從家鄉取回這筆巨款,他陪著我日夜兼程。為了防止錢在火車上被盜,我們把這些錢分別藏到鐵飯盒和我的身上。那夜的火車,如同跨世紀一樣漫長。我困得東倒西歪,他累得強忍倦意。為了保護那一飯盒錢,他時不時要和座對面那位面帶歹意的人對望。

  三萬多的現金,就是這樣從東北小城被帶到了北京,再轉手交給了國家的「吸錢機器」。這筆錢,在相當長的時間內,像石頭一樣壓在我心上。為了儘快還債, 剛來美國時,我不敢亂花一分錢。只要一收到當月的獎學金,我在扣除必要的花銷后,會馬上將餘額寄回國。出國前,我幾乎把全家人拔得一毛不剩,父母窮得幾乎 連利息都沒有了。一想到這些,我在美國怎敢不對金錢敬畏?

  不久前,我家孩子在美國過十六歲生日。隨便一花,一千多美金就沒了。想當年,為了能借到一千美金,我的父母不得不卑微地求人相助。當我對孩子進行家史教育時,她是否能理解我當年的困窘?

  2/14/10  10:24PM

  希望我能有耐心把這個流水帳寫完,以便為今天的學子們提供一些信息和鼓勵。謝謝關注。

  已經接到通知,孩子們星期一,二都不上學。哎呀,這可咋辦哪。美國家長也在抱怨呢。

  在我個人的成長過程中,凡事一直特順。假如非要找出我山窮水盡柳暗花明之時,辦出國這事值得說道說道。

  一九九零年的初春,中國教育部頒發了一個不利於出國留學的新政策。衙門裡的官爺們明確提出,研究生畢業后要為國家服務五年方可漂洋過海留學。

  這個政策剛一出台,很多人的出國夢被即刻擊碎。那陣子,我們的研究生宿舍中時常會傳出一陣哀鳴。唉呀,咱哥幾個姐幾個怎麼這麼倒霉呀。托福考了,GRE單詞也背了,申請信發了,這紐約的大蘋果,為啥咱非得等五年才能吃著呢。

  一陣躁動之後,大家開始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艱苦卓絕鬥爭。乍眼看上去,這個政策好像很嚴格。但仔細研究一下,文件中有一個死角尚可突破。政策中有一 個附件,給我們的出國之門開了一條窄縫。文件說,假如申請留學者有海外關係,補交相應罰款后,是可以辦理出國留學手續的。

  一提海外關係,我心裡就發毛。在那暗無天日的文革時代,我家的海外關係曾經讓我的父親吃盡了苦頭。文革那些年,只要有可能,我們是盡量迴避提海外關係的。

  沒想到,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多年前的解放前夕,當我的二伯隨著上海的一家工廠開始他的台灣之行時,他根本沒有想到,海峽兩岸的骨肉相隔幾達四十年。他更沒有想到,多年以後,他的侄女要靠他的台屬證圓出國夢了。

  實事求是地說,我們中國人的聰明智慧,在辦理出國留學手續時真是發揮到了極致。即便是現在,某些學子在申請國外大學時,假成績單依然大行其道。那當年的我們呢?是不是也有作假行為?

  想當年,在留學政策的重壓下,當我們這些渴望出國的學子們終於體會到了海外關係的重要性時,彷彿在一夜之間,北京城一下子便呼拉拉地冒出了很多台屬, 美屬,加屬。那時候,如果你想辦出國留學,只要你在中國大陸之外的任何地區有門八杆子打不著的親戚,你就可以嘿嘿呵呵哈哈地偷著樂幾聲了。

  當時對我來說,沒有台屬證,就像現在你沒有簽證要來美國一樣。所以我辦理出國留學的第一步,就是要儘快拿下這個小證證。因為我們是這個留學政策的首批 執行者,官家對我們的防範還是很嚴格的。你,我說你呢,我看你像趙本山老家那兒旮瘩的,你怎麼會是台屬呢。當魚目混珠真假難辨時,被驗明正身成了我不可避 免的一道坎兒。

  真金不怕火煉。不管什麼事兒,只要是真的,就不怕任何考驗。關鍵是,我開始辦出國手續時,已經是烈日炎炎的七月份了,而錄取通知書明確規定九月初開學。假如我不快馬加鞭,十個台屬證都救不了我。

  搶時間,爭速度,儘快把台屬證搞好,是我辦出國的首要任務。那年夏天,當二伯在台北的家中優哉游哉時,北京來的一個電話,把他徹底搞糊塗了。什麼什麼?我侄女辦出國,非要我的身份證幹什麼?這大陸,又要搞文化大革命了吧。

  俗話說,理解要執行,不理解也要執行。為了幫助我,一頭霧水的二伯趕緊把他的身份證複印件以最快的速度寄到了北京。當為我周全此事的大伯向我出示這個不起眼的台灣身份證時,我在心裡高呼,烏拉,萬歲,革命的第一步成功了。

  有了台屬身份證,官家還需兩大證明。一是證明我父親和我二伯的兄弟關係,二要證明我和我父親的父女關係。呵,我二伯和我父親的兄弟關係在文革期間早就被證實了。否則,我父親就不會為這個海外關係忍氣吞聲那麼多年。這道手續,好辦。我和我父親的血緣關係,還需證明嗎?

  有了這些證明信,似乎還不能滿足為我辦手續的那位京城女俠。她意味深長地告訴我,現在的假台屬太多啦,我不得不嚴加管范呢。小同學,你要多多理解呀。

  蒼天啊,大地啊,咱都辦到這份兒上了,咋還不夠呢?難道你們非得從DNA水平上證明我們一夥兒人的血緣關係不成?

  最後的關鍵時刻,我急中生智。我無不激動地對女俠說,哎,麻煩您看看我的學生檔案,行不?這個擋案是我剛入學時填的。改革了,開放了,我膽子也變大 了。我記得當時我好像把台灣二伯填到社會關係里了。我怕節外生枝,更怕女俠難為我,隨後我又加了一句,您說說,即使我想做假,我也不會三年前就提前執行 吧。那時候,哪有這個規定啊。

  當年辦出國手續時,主要是我一人在北京瞎跑。我最怕的一件事,就是被領導拒絕我的合理要求。經過大量的反證旁證,我的台屬身份終於得到了上級領導的認同。我的天哪,咱可是費老勁啦。拿著這份來之不易的台屬證明,再加上那份割錢賠款的收據,我終於可以辦出國護照了。

  到了美國后,我遇到過很多台灣來的留學生。最逗的一位台灣同胞曾經不解地問過我,哎,你們大陸人出國,為什麼非要我們的身份證呢?我爸爸有好幾個大陸老鄉,非要我爸爸的身份證不可,說是給他們孩子辦出國留學用。哈哈,他不懂,我懂啊。假台屬就是這樣練成的。

  如今時代進步了,出國手續也簡化了。台屬證啊台屬證,二十年後的今天,當我再次想起你時,真的是恍若隔世啊。現在的留學生出國,哪有這麼多的羈絆。台屬證啊台屬證,你是否和當年的糧本一樣,人們再也不需要你了?

  很久前,網上流行一個關於北京的段子。這段子的大意是說,外地的土皇上到了北京才知道自己官兒小。其實,豈止是當官的到了北京倍感失落,當年我這個窮學生何不如此?

  從東北到了北京城之後,我彷彿從飛出雞窩的金鳳凰一下子又變成了羽毛未豐的小雞雛。幼稚而又毫不起眼的我,在諾大的北京城裡顯得那麼渺小。初到北京時,在夜深人靜的宿舍里,我默默地品嘗著想家的滋味,也想起了我大學同學的臨別贈言。

  在大學畢業前的晚會上,作為班上唯一進京讀研的我,得到了我大學同窗們的真誠祝賀。哎,陳晚同學,到了北京后,你別把我們忘了呀。等你站穩腳跟了,我們以後有事兒找你去。

  同窗的留言言猶在耳,可眼前的現實卻不盡人意。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坑坑窪窪的菜戶營(醫學院所在地),我心目中的北京不應該是這樣的。我暗自悲觀地想,我這個來自東北的丑小丫,哪有在北京變成天鵝的可能呀。說不定讀研過後,我還得回東北投奔我的大學同學去。

  在心緒不安的緊張情緒中,我迎來了開學上課的第一天。那天到教室一看,我心裡一顫。哎喲,很多同班同學比我大姐年齡都大,班上居然還有兩個大肚子的孕 婦呢。我的近五十名同學當中,有些人屬於醫學院基礎系研究生,大部分人則是北京各大醫院的臨床研究生。不需遠觀,細細一看,班上同學們的年紀相差非常懸 殊。很多師兄師姐年長我十多歲。再仔細一打聽,他們居然是我崇拜的當年77-78級大學生。

  三人行,必有我師。在如此背景豐富的同學們當中,肯定會有我的榜樣人物甚至是貴人。比如,我們班的英語課代表就是一位77級大學生。在他的眼裡,我們 應屆生純粹就是個小孩子。這位曾經出過國后又海歸的帥哥,常常鼓勵我們這些小孩子們一定要出國看看。多年以後,當我的同學們成了北京某醫院的院長,成了北 京某出版社的社長時,當我在電視和網路中看到他們風生水起的驕人成就時,我與他們同窗共讀的日子,即刻向我走來。

  我們研究生班上的學生組成,主要分兩大類。一類是像我這樣的應屆畢業生,年輕,活潑。一類是工作多年的在職研究生,穩重,成熟。開學第一天,當我和幾 位應屆生嘻嘻哈哈之餘,我被前來報道的兩位孕婦同學震住了。我心想,女人帶著肚子里的孩子,都能讀研究生啊。和她們相比,我沒有任何生活負擔。年紀輕輕的 我,假如學不過孕婦,這說不過去呀。我剛來北京時的那種失落感,就這樣被我的阿Q精神慢慢趕出了我的心靈之角。

  我們醫學院的研究生課程是這樣設置的。不管是臨床的還是基礎的,大家在一起統一上一年的基礎課。之後,臨床研究生奔赴各大醫院,基礎研究生則繼續留校 讀研。假如你問我,在多年的求學經歷中,哪段時間對我的心靈成長影響最大。我會毫不猶豫地說,在北京讀研的那幾年,尤其是在醫學院本部上基礎課的那一年, 對我日後求學的影響最大。

  開課以後,隨著大家的漸漸熟悉,我對我的同學們也有了更多的了解。不管是本科生還是研究生,首都醫科大學的學生絕大多數是北京當地人。眾所周知,北京 人前衛,他們一直領導著時代的新潮流。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和他們在一個班裡混,我很容易照貓畫虎似的盲從他們。我心想,嘿嘿,即便是邯鄲學步吧,我也得 東施效顰般的走出個貓步出來。我的出國夢,就是我從北京同學那兒學來的第一個貓步。

  剛入學時,當我為僥倖進京而沾沾自喜時,我發現,我的北京同學們卻幾乎人人手裡一本托福書。那時候,還沒有北京人在紐約的故事。但根據我對我們研究生 班的觀察,有一點我可以肯定,外地人在往北京擠,北京人在往美國奔。和諧社會下的動態平衡,估計就是這麼建立起來的。即便是今天,情形也差不多吧。

  我從小在東北長大,吃的是高粱米玉米面,喝的是東北風。進京前,我只知道畢業后爭取留京才是我的最大目標。對我來說,出國太遙遠了。這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當我整天被班上的「托福托福」包圍時,終於有一天,托北京同學的福,我認真地動起了出國的念頭。

  那時候,雖然北京城出國成風,但我們準備出國考試,要像潛伏的地下黨一樣隱而不露。為什麼呢?托福難,出國難,對這種沒把握的事情,是萬萬不能讓導師知道的。假如出國落空,畢業分配再出差錯,咱沒法見江東父老呀。

  於是,在北京讀研的那三年,我一邊應付著導師和課題,一邊私下苦讀英文。關於如何學英文準備托福考試,我會單獨再談。

  沒想到,天助我也。三年過後,我不僅順利畢業留京,我同時收到了美國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我更沒想到,我剛走出國門,我的科研題目還獲得了北京市衛生局一等獎。

  現在時常有讀者問我,我想出國,該怎麼下手啊?你瞧瞧我,當年我這個東北來的笨小丫,在沒有任何出國打算的情況下,三年之內,我不僅圓了出國夢,我還 居然成了我們研究生班的第一位自費出國留學生。我笨鳥先飛,準備不到三年就走出了國門。假如你聰明伶俐,英文特別棒,又有出國的打算,說不定不出兩年,你 的生命軌跡可能就會有所改變。

  我一直認為,不管中國現在多麼強大,美國多麼腐朽沒落,出國留學仍然是個值得嚮往並付諸於實現的一項教育投資。這些年,由於個人興趣所在,我一直關注 著國內大學生的就業危機問題。假如你在國內沒後門,專業又沒有什麼優勢,本身又沒有什麼實力,何不考慮出國一試呢?李開復曾經寫過一篇題為「留學帶給我的 十件禮物」的文章,感興趣者不妨讀讀。

  幾天前,當我和我的孩子談她幾年後的大學報考時,我無不感慨地向她建議道,孩子,高中畢業后,你爭取去紐約讀大學吧。在我眼裡,紐約就是中國的北京。在這樣的國際化大都市裡,你會覺得孤獨,渺小,卑微。但這種令人窒息的力量,一定會激發你努力向上。

  不管你在哪裡,無論你從事的職業如何,在卑微中進取,這是我們需要的一種自我鼓勵的內在力量。尤其是年輕的女孩子們,一定要發憤向上。在生活和事業問題上,千萬別向海藻似的想一步登天。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想偷工減料走捷徑者,一定會輸得很慘。

  這幾天,我正在閱讀著名學者作家季羨林的散文集「這一輩子」。讀後,令我感觸頗深。書中提到季大師精通12種語言。和大師相比,人家是大象,咱是螞 蟻。來美國漂泊近二十年,我的英文能力雖然應付生活沒問題,教育在美國出生的孩子也可以,但我至今不敢說我已經精通英文了。

  當年的我,出國夢誕生后我要面臨的第一關,就是要儘快通過美國研究生院的英文考試。具體來說,就是要通過托福和GRE考試。

  從小到大,我經歷考試無數。雖然我沒取得過特別驕人的成績,但在學業競爭中我一直處於領先名次。可惜,一向不把考試當回事的我,當年卻被托福嚇得半死。為什麼呢?這是因為我的英文聽力實在糟糕。

  當時我們研究生班的英文課,共有三名老師執教。王老師教我們閱讀,殷老師教我們聽力,還有一位來自澳大利亞的女孩教我們口語。穿梭於這三個英文課堂之間,排列組合派上了用場。一會兒聽,一會兒說,一會兒讀,把我們忙得不亦樂乎。

  那時我們班上有兩名英文課代表。除了我前面提到的那名77級的海歸,另外一名英文課代表就是我了。身為英文課代表的我,聽力又那麼差,這讓我既沮喪又 有壓力。古人說: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蝕,人皆見之。我把這句話活學活用一下,可以演繹成英文課代表聽力差勁,全班皆知。

  上大學時,我一直喜歡英文閱讀,我曾經讀遍了中國醫科大學圖書館里的英漢對照小說。在我畢業前一年,學校有一個集體閱讀英文報紙「China Daily」的讀報班。為了提高閱讀能力,我曾參加過幾期。大學期間,靠著鸚鵡學舌之功,我也能講幾句中國式英語。所以,進了研究生班之後,英文閱讀部分 我沒問題。我這二把刀的功夫,應付澳大利亞女孩為我們開設的口語課也可以。

  不是我口語好,而是功課太簡單。我們所謂的英文口語課,幾乎離不開「what is your name?」, 「what do you like」這類最簡單的問題。印象最深的一次口語課,是澳大利亞女郎問全班同學你們中國人睡覺時穿什麼呀,當一位男同學回答」nothing」時,惹得全 班哄堂大笑。

  和我的英文閱讀和口語能力相比,我的聽力實在像個營養不良的嬰兒,絕對急需補充大量營養。可誰都明白,一口吃不出個胖子。為了迎頭趕上,我非得一點兒一點兒地補奶不可。

  教我們聽力的殷老師是個曾經出國鍍過金的海歸。每次上課,她都把自己打扮得特像美國女郎。每當她開口講話,冒出一串串我聽不懂的英文時,我常常會走神 到爪哇國,暗地裡悄悄琢磨她從國外帶回來的那件馬甲。這馬甲怎麼比衣服還短呢?我在東北沒見過。得,這麼一走神,就連聽不懂的英文我都沒聽見。我這學習態 度,可算是罪大惡極了。

  在準備托福聽力考試前,我的耳朵只被下面幾類英文磨鍊過:「step by step」錄音帶,「Radio Beijing」的廣播,澳大利亞女郎的澳音英文,口語老師的中國式英文。

  值得一提的是那套「step by step」錄音帶。估計今天的學子們不會用這套英文聽力教材了吧。在八十年代末期,這套錄音帶就是磨鍊我們英文耳朵的經典教材。當時學校免費給每名研究生 提供一台價值100多元人民幣的小錄音機。每次課後練英文聽力時,我總會把錄音帶和錄音機折磨得半死。一遍遍吱拉吱拉地倒帶,一遍遍如聽天書般的無奈。最 后,機器和錄音帶被折騰得累了,我煩了。

  雖然我心中的出國夢很清晰,但遇到困難時,我確實打過退堂鼓。畢業留校過京城的生活,當時對我來說很容易,這也是父母對我的期待。留在北京不是挺好的嘛,我何苦遭這個洋罪呢。

  不知為什麼,一旦我動起放棄什麼的念頭時,我總會心生一股重頭再來的不服輸勁頭。正是這種與生俱來的品性,讓我又重新振作起來,開始了我新一輪的努力。

  就這樣,在反反覆復的自我否定與自我充電的過程中,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進了1989年5月13日設在北外西院的托福考場。考試過後,我如卸重擔。就在這時,北京城爆發了世人皆知的學生運動。

  那年的夏天,留給我的記憶是永生難忘的。我們醫院離天安門廣場特近,徒步就可以前行。考完托福后,我本應快馬加鞭繼續準備GRE。可年輕人愛熱鬧,我 很難抵擋滿城風雨的躁動。那時候的每天傍晚,我總會懷著好奇之心,和三三兩兩的學生前去廣場看熱鬧。這種盲目的人云亦云之心,確實耽誤了我的一些學習時 間。

  好在我糊塗過後會馬上提醒自己,要努力啦,要加油啦。於是,在熱熱鬧鬧的北京城,我強迫自己靜下心來,開始認真地準備GRE考試。

  一看到GRE考試的字彙書,我又傻眼了。幾乎和聖經一樣厚的字彙書,我怎麼一個字兒都不認識呢。我剛從英文聽力的折磨中解放出來,現在我又跳進了GRE字彙的火坑。不容易呀。

  沒看GRE字彙以前,我一直覺得自己的英文閱讀能力還可以。看過這些GRE字彙之後,我好像突然變成了英文閱讀的文盲。我再次開始嚴重地懷疑自己,並又有了打退堂鼓的跡象。

  這時候,我的托福考試成績下來了。我一看,聽力部分的成績依然是我的弱項。儘管如此,我總算達到了申請獎學金的分數線。通過了托福考試,眼看著革命已經成功一半了。對GRE考試,我只能硬著頭皮上了。經過三個多月的準備,我稀里糊塗走進了GRE考場。

  也許你會疑惑,你到底考了多少分呀?GRE的數學部分,我大獲全勝,考了個滿分(800分)。GRE的字彙部分,我只考了420分(滿分800)。當時美國大學申請獎學金對GRE的最低要求是,數學和字彙總和達1200分即可。瞧我這成績,勉強觸線兒。

  到了美國以後,當我和我們實驗室的美國學生踢母(TIM)閑聊GRE字彙考試時,我真沒想到,這位土生土長的美國人考的還沒有我高呢,他只考了300 多分。一聽到這個消息,咱的自信心絕對大漲。當然,踢母肯定不是美國學生中最優秀的。但非要和美國最優秀的人看齊,那不得累死我。不盡人意時,咱該阿Q就 得阿Q。

  準備出國英文考試,我總共花了多少時間呢?複習托福,花了五個月;複習GRE,花了四個月。這九個月的光陰,終於融化在我的美國夢之中。

  值得一提的是,通過英文考試,並不意味著到了美國后我就會所向無敵。一下飛機就休克,一聽英文就發懵,這就是剛出國時的我。那些嗚里哇拉的英文,幾乎把我置於半聾半啞狀態。這種聾啞人的狀態,在我拿到美國碩士文憑前一直存在著。

  在美國求學兩年多后,在我的碩士論文答辯塵埃落地之時,我的導師和我善意地開個玩笑,哎呀,你剛來美國時,咱倆就是雞同鴨講啊。

  雞同鴨講總比根本不講要好。人不一定非要磨鍊到盡善盡美時,才可以四平八穩地圓夢。除了神,沒人能做到任何事情都盡善盡美。這世上,最優秀的和最無能 的人,終究只佔少數。我們大部分人則處於可進可退的中間狀態。是進還是退,全靠個人對生活的理解和感受以及對生活的滿意程度。

  「跟著感覺走,緊抓住夢的手」。我出國前後,北京滿大街都唱著蘇芮的這首歌。我在半聾半啞狀態時,稀里糊塗就圓了美國夢。我相信,我能做到的事兒,你 肯定也能。就像這首歌繼續唱的那樣,「跟著感覺走,讓它帶著我,希望就在不遠處等著我。跟著感覺走,讓它帶著我,夢想的事哪裡都會有」。

  中學上政治課時,常聽老師給我們小屁孩兒大講特講辯證法。內外因相輔相成的關係,當時聽得我似懂非懂。長大后,我終於慢慢明白,為了成就些大大小小的事兒,內外因確實缺一不可。

  現在的孩子們如果想申請留學,該怎麼辦?大家一定是通過網路先搜索感興趣的大學,然後再和他們聯繫吧。電子郵件既便捷又經濟,輕輕一點,申請信就會在瞬間傳遍美國各大學院。

  在網路出現以前,申請美國大學可沒這麼簡單。九十年代初期,電腦尚屬稀罕之物。我們醫院的電腦房,據說是個「閑人免進」之地。不僅要穿白大衣,甚至還要換上拖鞋,我們這些電腦盲才能進出此地一睹電腦的風采。至於如今人人都離不開的網路,那時候咱根本就沒聽說過。

  為了辦出國,我的重要任務之一就是要和美國大學儘快掛上鉤。隔山望海,投石問路,我們通常會用英文打字機寫第一封聯絡信。信的內容無非是,我對你們學校感興趣,你們可否給我寄一份申請材料過來?

  聽說過「活人能被尿憋死」嗎?就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我好像非得上天入地的折騰才行。比如,寫信用的打字機從哪裡來?我怎麼才能找到美國大學的資料?

  身為在京城沒什麼根基的北飄族,為了做好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兒,我們比京城的本地戶要付出更多的艱辛。那時,四處尋找英文打字機,就是一道讓我難解的習題。

  我早就知道,家在北外的伯父家有一台打字機,那是他編輯出版百科全書的工具。每次去伯父家過周末,我總會對那台英文打字機深情地行個注目禮。親愛的打字機,讓我用用你,行嗎?

  伯父為人做事向來嚴謹,我因故對他十分敬畏。觀察了好多次,我最終還是沒好意思張口向他借用這個寶貝兒。

  轉念一想,要不咱自己買個打字機如何?可惜,囊中羞澀的我,腰包里的銀子根本不夠。沒有打字機,就像戰士沒有槍一樣。我沒法衝鋒,更沒法奮勇殺敵呀。無奈之中,我只好繼續找啊找啊找啊找,我這不是在找對象,而是天天在找打字機。

  天無絕人之路。有一天我無意中聽說,我們醫院有一個供研究生共享的英文打字機。這台打字機,是大家圓夢必不可少的工具。一個饅頭十個人啃,一台打字機十個人用。這得排到猴年馬月,才能輪到我頭上?

  那時候,我們這幫研究生都在暗中使勁兒圓出國夢。所謂夢,就是無法說出的秘密。好夢難圓,好夢只能藏在心底。那時我時常和自己嘀嘀咕咕,萬一出國夢碎了,我還得繼續留在北京生活呀。所以,我絕對不能讓導師知道我的留學打算。

  我的這種心態,和同學們的共同想法是一致的。為了給自己留條退路,為了出國無望時還能留在醫院救死扶傷,我們醫院的研究生都互相隱瞞心中的那個小算盤。每日見面,我們彼此心照不宣。

  辦出國是件大事,長期孤軍奮戰哪行,好歹咱得找個和我共同研究作戰方案的同盟軍才好。首先,為了解決打字機的問題,我必須得求助值得信任的同謀。他會是誰呢?

  很幸運,在我們醫院,就潛伏著一位值得我信任的貴人。我的大師兄是我堂叔的同班同學。我當年轉學到北京時,他為我做了很多周旋工作。由於這種特殊的親 友關係,我首先斷定他是值得我信任的戰友。當時的問題是,幾位窮哈哈的研究生都在搶用這台打字機。等排到我頭上時,估計美國都要淪陷了。這可怎麼行?

  聽到我的難處后,這位長得高高大大的師兄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哈哈,沒事兒。這台打字機,你就儘管用吧。別人要是打聽這台打字機的下落,我來為你抗著。

  母親經常說我傻人有傻命。差點兒讓我走投無路的英文打字機,就這樣被師兄為我解決了。如今我不得不承認,貧窮時惺惺相惜的純樸友情真的是無比珍貴。

  那段時間,剛好我父親在北京首鋼參與一個合作項目。閑暇之時,父親會到我們醫院與我共度周末。在我窄小的學生宿舍里,父親見證了我申請留學的第一步。 每當我坐在英文打字機前,打出一封封的申請信時,父親總會和我開開玩笑。哎喲,你這個女特務,又給美國發報啦。嘀嘀答答的打字聲,就是我的夢想和希望在歌 唱。

  打字機問題解決了,下一步,我怎麼才能找到美國大學的資料呢?沒有網路的年代,為了找到這些信息,是一定要靠紙媒出版物的。當時剛剛建立的北京圖書館新館,就是我常去的尋寶之地。

  從天壇附近的醫院,騎自行車到離動物園不遠的北京圖書館,我這京城走單騎的功夫,還算可以吧。每次出行,我都得在時間上精打細算。我大約要花三分之一 的時間查專業資料,花三分之二的時間查留學信息。為了解除導師對我經常外出的懷疑,出發前,我要把尋找的專業資料先嚮導師彙報一遍,以獲得導師的極大信任 和理解。此外,我還要自備一些簡單的乾糧熬過午飯時間。

  每次一走進北京圖書館,我的內心總會生出一股卑微的無能之感。看到那些浩瀚的留學資料,我彷彿有了螞蟻想吞大象的無奈。美國有那麼多的大學,我真不知 自己該從何下手。至於美國大學排名榜,我根本想都不會想。就像盲人摸象似的,不知我自己稀里糊塗摸到的,到底是大象腿呢還是大象鼻子呢。

  忍著時不時湧現出來的無助和自卑感,我強迫自己一頁一頁地翻,一點兒一點兒地看。一無所知時,我只能盲從自己的直覺,索性來個隨機性的圈圈點點。哪個 學校名字看著順眼,我就會把它立即列入第一梯隊。聽說過以貌取人吧,我這是以名字取學校啊。不管怎樣,咱先畢恭畢敬地把學校地址抄下來,回到醫院后,我再 把它們變成打字機上的一個個字串兒。

  我在北京盲目發申請信,就好像是買彩票一樣,能否中彩,全憑運氣。當我在北京摸著石頭過河時,早我兩年去美國的堂兄開始在百忙之中助我。

  網路誕生前的八九十年代,美國各大學的信息欄里,會提供很多美國研究生院的索取信息卡片。這種卡片比明信片略小一號,卡片上有索取大學資料者的姓名地址電話等基本信息。

  自從堂兄在八十年代末出國后,我們經常有通信往來。從他遊子思鄉的信函中,八十年代留學生的點點滴滴慢慢印在了我的記憶中。打工,送報,上課,想家,堂兄在信中為我展示了他留學時的早期生活。

  為了幫我圓出國夢,他經常會從他就讀學校的信息欄中,找到那些大學信息卡片,填上我的姓名和地址后,堂兄會直接為我索取美國大學的申請材料。

  這種猶如一路通天的捷徑,為我提供了很多便利。一,我可以免去一封一封列印申請信之勞,二,可以省去我的郵寄費。當時,我的研究生助學金收入只有 120元人民幣左右。每封申請函,至少要花掉我一頓飯錢呀。寄出一封不知生死的信,兩塊兒火燒(餅)外加一碗紅燒牛肉就沒了。三,加快了信函往來速度。那 時候,中美單程發送一封信,大約需要十天左右。堂兄在美國直接為我索取材料,輕輕鬆鬆就為我省去了近十天的時間。

  從師兄幫我弄打字機,到堂兄為我索取申請材料,這些就是助我圓出國夢的外因。除了我自己的努力,他們的熱情相助,不僅增加了我的自信心,更讓我看到了友情親情的寶貴。

  到了美國之後,我和早我幾個月出國的師兄有過電話聯絡。剛來美國時,為了籌資幫老公辦出國探親,我再次向師兄求助。那年,老公去師兄工作的學校面試研 究生院時,他們兩人見過面,還在一起吃過飯。那時我恍惚聽說,師兄的婚姻似乎在經歷一場危機。真無奈呀,好容易出國了,一家子團圓了,卻要經歷風吹雨打的 考驗。

  這麼多年過去了,不知從哪天起,師兄漸漸溜出了我的視線。他目前近況如何,我竟一無所知。畢竟是血濃於水,我和堂兄一家的聯絡,倒是一直從未間斷過。他來過我家做客,我拜訪過他的德州之家。靠著電話,網路,電子郵件,我們一直在互相關注著。

  假如我現在能見到師兄,我一定會問他,嘿,你還記得那台英文打字機和你借我的一千美金嗎?

  十多年前,甘萍唱過一首叫「大哥你好嗎」的歌。 今天這首歌不禁浮上了我的心頭。我想對杳無音訊的師兄說,「大哥,大哥,你好嗎?多年以後是不是有了一個你不想離開的家」?

  由於XX博客的緣故,我時常會收到國內學子的來信。有人問我,「像我這樣的科研背景,可以申請到美國的全額獎學金嗎?」

  讀完同學們的來信,我不禁心生感嘆。和我在國內讀研時相比,現在國內學子們的科研水平實在太高了。有的同學甚至在讀研期間,就已經在一流的科研雜誌上 發表過第一作者的文章。我想說的是,假如你真的如此優秀,你不僅要拿到美國的全額獎學金,你還要努力站在本領域的最前端。說不定未來的這個領域,就是你施 展才華的天下。

  在今天看來,當年我在國內讀研時的課題,真的太落後了。為了應付碩士畢業,在大學期間沒搞過一天科研的我,憑著自己的三腳貓功夫,不得不努力經營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先科普一下我的課題吧。我的實驗模型大體輪廓是,在口腔致齲菌的培養液中,放上一個比指甲還小的人體牙片。經過一定時間的細菌培養,我要分析培養液中的產酸量,同時要檢查牙片是否有脫鈣現象。

  在上述模型中,我的主要任務是測試幾種不同食用糖對小牙片的脫鈣影響,其中包括蔗糖和當時市場上流行的新開發的田葉菊糖。導師對我的期待是,發現新型 糖源田葉菊糖致齲能力最小的證據,並大膽提出它能成為蔗糖代用品的設想。蔗糖就是我們日常所用的食用糖,它是造成齲齒的罪魁禍首。不管是上海的大白兔還是 東北的蝦酥糖,那甜甜蜜蜜的滋味,都有蔗糖的功勞。

  剛進實驗室,當導師向我提出這個課題的設想時,我不禁疑惑,讓初生牛犢的田葉菊糖代替德高望重的蔗糖,哪有那麼容易。這好比今天的二奶要推翻大奶一樣,不經過浴血奮戰的折騰,二奶哪能輕易得逞。

  我雖然對這個課題心生疑惑,但導師的權威是不可違抗的。識時務者為上策。為了拿到學位,高高興興服從導師的指導,是我唯一的選擇。

  我在科研室見習觀摩一年後,便到了我申請美國研究生院的重要關頭。那時,我沒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數據,托福和GRE考試也剛剛夠線。看到那些有模有樣的美國大學入學要求,我嚴重底氣不足,更不知道怎麼才能應付那些表格和個人陳述。

  申請去美國讀博士時,通常要向系裡簡介一下自己的科研經歷。為了應付對方的要求,在遞交申請時沒有任何數據的我,只好硬著頭皮把開題報告中的摘要寄給 了美國大學:我的課題主要研究幾種不同食用糖對口腔齲齒的影響。寫完這句,下面我幾乎就沒詞兒了。我只好加了幾句展望性質的設想濫竽充數。

  在美國綜合大學的生物系,很難找到和我專業完全對口的實驗室。為了和生物系接軌,我只能強調自己的微生物和生化背景。就這樣,同樣的申請信,同樣的科研簡介,我分別寄給了美國的十幾所學校。

  申請信寄出之後,天天查看醫院的信箱,便成了我必不可少的功課。非常遺憾的是,直到入學當年的四月份,我連一封錄取信都沒有收到。這時候的我,彷彿已 經接到了留學無望的死亡判決書。面對失敗,我十分沮喪。我把托福什麼的都扔在一邊,我不再努力,不再期待,開始在茫然中準備畢業答辯。

  那段時間,當理想和現實出現錯位時,那種令人窒息的無助,時時襲上我的心頭。寂靜的夜晚,望著窗外不說話的星星,回味著自己在京城近三年的北飄生活,我忍不住泫然淚下。情感的酸澀,留學申請的不順,論文數據的生死未卜……,這幾件事情同時糾纏在我心底,令我茫然若失。

  當時,與我同期申請留學美國的幾位同窗學友,幾乎全部敗走麥城。這樣的結局有點兒意外,也有點兒悲慘。尤其是在學生運動剛剛結束的北京城,空中時常飄 來一股不穩定的味道。在這樣的大環境下,我的心中很難再裝下一個安靜的書桌。我變得開始懷疑一切,躁動不安的情緒,把我逼到了愛誰誰的悲觀心境。那種打不 起精神來的感覺,讓我覺得自己彷彿瀕臨死亡。這,不是累死的,而是煩死的。

  時近二十年後,當我在大洋彼岸自己溫暖舒適的書房裡,有幸讀到美國第一夫人米歇爾的傳記時,書中的幾句話道出了我當時的感受:「我們生活在相互隔離的 狀態中,人們常認為自己的痛苦是獨有的,自己的奮爭是獨有的,於是我們就變得更加自閉」。的確,某段時間的失望和無助,不是某個人的專利,它屬於一切為夢 想掙扎的年輕人。不說別的地方,僅在那一年的北京城,不知有多少學子的夢想都被扼殺在那個難熬的春季。

  既然出國無望,我得讓自己儘快進入工作狀態才行,並爭取早日畢業。於是,我重新讓自己振作起來,把全部精力都放在畢業答辯的最後衝刺上。為了補上最後一個重要的數據,在導師的建議下,我不得不求助於北京海淀區的中科院生化所。

  那時候,北京城沒有滿大街計程車的便利。即使是有計程車,估計我也坐不起。從天壇到海淀,我不僅要倒幾次車,同時還要照顧好我隨身攜帶的兩個冰桶。

  為了樣本的新鮮,我把需要分析酸含量的細菌培養液試管,像碼冰棍兒一樣,小心翼翼地塞進了那個和暖瓶一樣大的冰桶中。上車下車,我一定要輕拿輕放這兩個寶貝兒。有一天中轉等車時,在京城昏暗的燈光下,不知詳情的過路人,還以為我是賣冰棍兒的呢。

  沒想到,冰棍兒我沒賣成,我卻被賣到了美國。當我在忙忙碌碌中忽視失敗和所謂的痛苦時,有一天,驚喜突然向我走來。當年四月底的某一天,我收到了一封 此生難忘的美國來信。美國俄亥俄大學生物系,已經錄取我為當年秋季的博士生。學校不僅免除了我的全部學費,還為我提供每年一萬美金的助教工資。

  在絕望中忽然傳來了好消息,這無異於天上掉餡餅一樣。也好比你一貧如洗時,忽然發現褲兜里還有一千美金時一樣。不難想象,我的內心被巨大的驚喜瞬間填 滿。這個好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我東北的家中。喜訊傳來,父母與我一樣驚喜。他們自豪地告訴我,看,憑著自己努力,你一定能行。

  父母的話,說的並不完全準確。就像美國第一夫人米歇爾所言那樣,「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比友誼更有價值了。沒有友誼,你將一事無成。」。的確,沒有朋友的幫助,我的留學計劃至少要晚成功幾年。

  當我在北京行色匆匆東奔西走時,那年四月初剛去美國俄亥俄大學探親的好友小羅和她的丈夫,正在美國無私地助我。小羅的丈夫當時正從師於俄亥俄大學生物系負責招生的教授。在他的推薦下,我的名字就這樣在眾多的申請信中被招生的教授挑了出來。

  來美國這麼多年,我們從來沒有過走後門的經歷。我初來美國時的錄取,是否屬於走後門之列,我不得而知。假如我的托福和GRE沒通過錄取分數線,即使我 在生物系有十個朋友,他們都幫不了我。朋友就像是化學反應時的催化劑,在我們人生形形色色的跋涉過程中,朋友的存在加快了我們成功的腳步。需要點石成金 時,朋友就是那隻無人能解的神魔手。

  我的留學申請經歷讓我深深懂得,除了不懈的努力,我們還要學會耐心等待。在等待中,我們來看事情最終將如何發展。另外,在前行的道路上,我們不要忽視任何一份友情和感動。你想象不到,什麼人會在什麼時候會以何種形式來幫助你。

  我當年讀書時,非常喜歡程琳演唱過的一首歌,「趁你還年輕」。今天的孩子們,你們聽過這首歌嗎?

  也許你不相信 你也許沒留意

  有多少人羨慕你 羨慕你年輕

  這世界屬於你 只因為你年輕

  你可得要抓得緊 回頭不容易

  你可知道什麼原因有人羨慕你

  只因為他們曾經也年輕

  你可明白什麼道理有人嫉妒你

  只因為他們不能抓得緊

  趁你還不需要反來覆去

  考慮又考慮

  趁你還不知道為什麼嘆氣

  趁你還沒學會裝模作樣證明你自己

  你想什麼什麼就是你

  因為年輕,我們才敢於夢想。因為年輕,我們才會無所畏懼。不管我們多麼卑微和渺小,總有一個地方最後會收留我們。這個地方,就是傳說中的夢的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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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18 個評論)

回復 珍惜眼前 2010-8-10 01:10
回復 h1pan 2010-8-10 06:41
Review
回復 fanlaifuqu 2010-8-10 08:23
今天很忙,還是抽空讀完了。很感動,應該記錄下來,每個人都有一章可寫。留下來就是歷史。
回復 nancyzhang 2010-8-10 08:39
真能寫啊,人生的故事是應該好好地記錄下來。讀得很享受。也勾起了我的回憶,88年等了三個多月的英國簽證,我像個烙餅,翻來翻去,燙得到了極限。是我人生第一次嘗受等待的煎熬。77級大學體檢通知后,我不懂等待,因為沒譜。只是在心裡默默祈禱,所以那不算等待。往事歷歷...
回復 TCM 2010-8-10 09:14
nancyzhang: 真能寫啊,人生的故事是應該好好地記錄下來。讀得很享受。也勾起了我的回憶,88年等了三個多月的英國簽證,我像個烙餅,翻來翻去,燙得到了極限。是我人生第一次
往事歷歷.
回復 胡掰呀 2010-8-10 10:34
臭長
回復 wazhh 2010-8-10 11:16
太長啦
回復 東方華 2010-8-10 15:59
我的孩子和我的讀者都問過我。- 哈哈,想罵人不上稅吧。。。是太長了
回復 roaming 2010-8-10 17:23
太長,沒看完。看了前面的出國費用3萬多元,有點納悶,那時候美元對人民幣1:5.7, 一張機票1000美元,這是最貴的一筆錢,拿的是全額獎學金,沒有什麼需要花的了。就算再花1000美元置衣服,也只2000美元,合人民幣1.2萬元。有點在吹牛的感覺!
回復 世外閑人 2010-8-10 19:09
回復 TCM 2010-8-11 00:16
roaming: 太長,沒看完。看了前面的出國費用3萬多元,有點納悶,那時候美元對人民幣1:5.7, 一張機票1000美元,這是最貴的一筆錢,拿的是全額獎學金,沒有什麼需要花的了
在吹牛
回復 TCM 2010-8-11 00:17
胡掰呀: 臭長
長臭胡掰呀
回復 roaming 2010-8-11 00:21
TCM: 在吹牛
你是說我吹牛?
回復 TCM 2010-8-11 00:23
roaming: 你是說我吹牛?
你是在吹牛
回復 roaming 2010-8-11 00:25
TCM: 你是在吹牛
我吹什麼牛?
回復 胡掰呀 2010-8-11 01:01
TCM: 長臭胡掰呀
寫東西請分章節,又臭又長,沒人看。
回復 TCM 2010-8-11 01:29
胡掰呀: 寫東西請分章節,又臭又長,沒人看。
不看啦倒,沒讓你哭
回復 胡掰呀 2010-8-11 01:30
TCM: 不看啦倒,沒讓你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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