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陝西房姐案看中國戶口制的驚天漏洞

解濱

一個房姐，陝西房姐，用一種最簡單的辦法，顛覆了一個在中國實行了幾千年的古老的制度。本文將要敘說的正是這樣一個傳奇故事。

2013 年一開初， 三個女人拉開了中國大舞台的帷幕。 這第一個女人就是紅霞。 她用一張床單加一個針孔相機扳倒了11個貪官，創造了中國反貪史的一大奇迹。 這第二個女人就是常艷。 這位馬X理論頂級學者，敢脫敢睡的紅塵女郎，把自己變作一顆「人體炸彈」，引爆了自己，用渾圓的肉體把馬X主義發展到了一個嶄新的高度。 這第三個偉大女性是誰呢？ 她就是我們今天要說的陝西房姐。 她的光輝業績早就家喻戶曉了 —— 在陝西、西安、北京等地鼓搗了價值逾10億的房產。 但本文對她的致富奇迹不感興趣，感興趣的是她在一條看不見的戰線上所立下的豐功偉績。

這個故事還是要從錢說起。 如今這世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沒錢的人都在想著法子撈錢，甭管是是偷，是搶，是貪，是坑，還是騙，只要把錢搞到手就行！ 可以說，在全中國每100個富翁中，至少有99個富翁的錢不幹凈。 所以，有錢人都在想著法子洗錢，藏錢，變著法子讓錢生錢，變著法子讓自己顯得沒那麼多錢。

以前貪官們用假名存錢。 後來實行實名制后貪官們就把錢財轉移到自己妻兒或父母大人、兄弟姐妹的名下。 這樣做一開始還行，但久而久之家族的暴富還是讓人家看出破綻。 於是大家一窩蜂把錢財往海外轉移。 但這樣玩也是有風險的。 外國政府對銀行的監管力度遠大於中國，搞不好貪官們的不義之財還會雞飛蛋打。 嚴峻的形勢逼得中國的富翁們不得不另闢蹊徑。 這其中最有創意，一眼看到了體制漏洞的，就是我今天要說的陝西房姐龔愛愛。

龔愛愛，又名龔仙俠。 她的貢獻就在於她攻破了中國幾千年來對財富的古老的監管辦法，在政府的眼皮下用低廉的成本和極低的風險成功地實現了財產的分散和轉移，創造了一種在特色社會主義制度下藏匿財富和實現財富增值，又讓富人顯得不富的最新模式。

陝西房姐是怎樣實現這個偉大的創舉的呢？ 這就要從中國的戶口制說起。

 都說中國古人有四大發明，其實應該有五大發明才對。 這第五大發明，就是戶口制。

中國的戶口制，又名戶籍制，始於西周。 古人發明戶口制，目的是便於搜刮苛捐雜稅和抓丁。 由於人口與賦役是聯繫在一起的，所以政府用戶籍登記這種辦法將人民控制在特定的地域範圍中，限制其流動，甚至把任意離開戶口所在地視為一種犯罪而加以懲 處。 金朝規定：「避役之戶舉家逃於他所者，元貫及所寓司縣官同罪。」  明朝規定：「其令四民務在各守本業。醫、卜者土著，不得遠遊。」 人民流動越困難，官府搜刮民脂民膏就越容易。 但一個限制人口流通的社會，其商業也無法發達起來。

到了民國，戶口制有所鬆動，人民可以相對自由地走動了。 然而在走上了社會主義康庄大道后，本該被廢除的古老的戶口制反而有所加強。 城鄉被隔離，國人被一紙戶口分成不同的等級，人口流通難於上青天，農民被城裡人剝削壓榨，大城市的居民傲視小地方的居民，吃商品糧的小市民瞧不起交公糧的 老農民……。 戶口成了全國大多數老百姓頭上的一道緊箍咒。

實行特色社會主義后，人口流動大為寬鬆，農民可以四處打工了，但戶口制不但沒有削弱，反而進一步加強。 作為一種變通，居民身份證應運而生。 然而身份證還是建立在戶口的基礎上的。 沒有戶口，看誰能拿到身份證！ 沒有戶口就不能買房。 沒有城市戶口，孩子就不能在城市就學，也不能進城當官。為什麼就不能廢除戶口這種人為的禁錮呢？ 這個我不敢說，但大家應該都明白。 在很多情況下，戶口就是知識，就是地位，就是力量，就是資源，就是錢！

為什麼常艷甘願把自己的玉體奉獻給衣局長17次，而且還要倒貼六萬塊錢給衣局長呢？ 那不就是為了一紙北京戶口嗎？

房姐的重大發現

陝西房姐的精明之處，就在於她這個沒啥文化的土妞，居然看到了戶口制的漏洞，毫不費力地辦到了常艷大博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還是沒有辦到的事情！

陝西房姐根本不用跟局長或任何大官上床，她不動聲色地賄賂了派出所的幾個小警察，就把北京戶口搞定了。 這讓白獻了17次身體的常艷大博士情何以堪！

這樣一來，龔愛愛的大筆資產就可以化整為零地遍布到各地。 這是因為她在各地都有戶口，包括北京！ 而且她也可以享受各地的優惠和便利。 目前已經查出來她有四個戶口，估計實際數字要遠高於這個。

弄本北京戶口，這已經是一個超難度動作了。 這個房姐同時保持著四本戶口，而且每一本都有效，在公安局的檔案中都是存檔的。 這是什麼本事？！

雲南有個大貪官，叫高嚴，他是原雲南省委書記。 這麼大的官，他也不過是搞了三個身份證，四本護照而已。 連他都沒有那個本事多搞一個戶口本！ 辦過身份證和護照的人都知道，護照和身份證都是建立在戶口基礎上的。 用一句專業術語來說，戶口乃是中國的原始身份證！

你也許會不同意我的說法： 中國滿大街都是「辦證」的小廣告，辦本假戶口有什麼難？

我要告訴你的是： 靠「辦證」拿到手的證件都是假的，公安局一查就可識破。 而陝西房姐辦的幾個戶口都是真的！ 我們可以姑且叫那些戶口為「假的真戶口」。

你又會反駁我：偽造身份證這種事情在全世界各地都是一種古老的行業，這種問題各國都有，國人不過是步別國之後塵，延續了這種古老的造假行業而已，不值得大驚小怪！

是 的，電影中我們經常看到某國的間諜手持假護照輕鬆地闖過別國的海關。 但那假護照是政府給辦的，改變了姓名和其它信息，不過嚴格地說是真的，因為它來自政府！ 政府有什麼事情不能辦到？ 即便在今天，一個外國間諜要用化名手持外國政府間諜機構辦理的外國護照大搖大擺地通過美國海關闖入美國，那還是沒問題的。 但是一個外國人如果想手持一本由美國的證件偽造組織或外國的間諜機構偽造的美國護照進出美國海關，或者賄賂美國的政府官員偽造一本美國護照並用它進出美國 海關，我可以告訴你：這難於上青天！

我還要告訴你的是：任何中國人或外國人，官方或民間的，都可以花費極低的成本，使用虛假的個人信息，在中國國內搞一本如假包換的中國護照，大搖大擺地從中國海關出去，也可以使用同樣一本護照進入中國！ 而且中國的系統無法識別這種 fraud!

你會說，這是因為中國的腐敗問題嚴重，很容易收買官員造假。 這只是問題的一個側面。 這個問題的根源還在於：中國的公民身份管理制度，確切地說古老的戶口制度本身存在著嚴重的漏洞。 這導致護照、居民身份證的造假易如反掌。 而對這種造假的識別和發現卻十分困難。

龔愛愛可以輕易拿到四個不同的真戶口本，那她辦四本不同的護照有什麼困難？ 連她這個小縣城的12品芝麻小官都可以輕易辦到的事，那些來頭更大的貪官和外國間諜們難道就辦不到？

陝西房姐案把這個問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要說清楚這個問題，最好拿個參照系統進行比較，以便看到問題之所在。 把中美兩國的身份管理制度比較一下，我們就知道問題出在哪了。

要說全世界有最多的人民夢想取得身份的地方，應該是美國吧。 但美國也是最難偽造身份的國家之一。 美國的身份管理看起來比中國寬鬆得多，因為美國從來就沒有過戶口這種東西—— 老百姓想去哪居住，根本不用跟公安局報備。 但美國的身份管理卻比中國的戶口制嚴格得多。 我不是說美國沒人敢造假。 美國的地下「辦證」機構比中國的毫不遜色。 但美國的防造假機制卻比中國有效得多。

最明顯的一點：美國的每一個人的來歷都是有」據「可查的。 這個」據」就是原始的出生記錄，由各州政府保管，聯邦政府備份。 移民的原始資料由移民局保管。

美國的出生記錄有兩個最明顯的特徵，這就是防篡改和防偽造。 防篡改的辦法之一，就是在出生記錄中涵蓋了十分詳細的信息，包括父母姓名，父母的出生年月日或父母的出生地，接生的醫生或接生婆的名字，出生那天的家庭住 址，等等。 各州搜集的信息略有不同，但詳細程度大體相當。 以下是奧巴馬總統的出生記錄：

一旦一項新的出生記錄輸入那個系統，想篡改就幾乎是不可能的了，連總統都辦不到！ 那不光是因為原始記錄是「只讀」的，還是因為那項紀錄已經在聯邦政府備份了。 這個備份的機制有好幾個，最普通的一個，就是SSN，也就是社會安全號。 要拿到SSN，就要出示原始出生記錄，偽造的還不行，因為聯邦政府頒發SSN的機構分佈在各地，與各州的出生紙管理機構聯網。  領到SSN后，如果修改了原始出生記錄，那就和其它系統中的備份數據不相符，就要出大麻煩。系統的audit會自動發現這種問題。

你也許可以說，既然不能篡改原始記錄，那就造個新的吧，就跟陝西房姐那樣為自己偽造好幾個戶口，不是更方便嗎？ 此路不通。 在美國要「造」一個人出來，必須從出生記錄開始造。 接生醫生的名字還比較容易偽造。 比較難的是父母姓名和出生日期或出生地點。 因為父母也是有出生記錄的，對岔了就造不出來。 最難造的還是出生日期。 一個30歲的中年人總不能造個假身份說自己去年才出生吧。 但如果偽造一份出生記錄說自己32年前在某地出生，那麼各州的管理出生記錄的系統有一個防數據加入機制，也就是禁止新的出生記錄在若干時限后產生。 說詳細點，就是各州的人口出生記錄的錄載方式可能略有不同（例如，德州的出生記錄是由Birth Registrars 向州政府提供的），但沒有任何一個州會允許在本州出生的一個小孩在出生二十年後才把出生記錄載入系統的。 這就是自動防偽造機制。 這種防偽機制是設計在workflow裡面的。

那你會說，我乾脆跟龔愛愛學，在X州造個假身份，就說我在Y州出生不就行了？ 不行的。 不要說計算機早就聯網了，即便在計算機沒有聯網的1970年代，這種事情只要郵寄一封信核查一下原始出生記錄就知道了。 諸位還記得如何給自己在美國出生的孩子辦駕照吧？ 那個過程需要出示出生紙或者護照，目的就是追溯出生記錄。 對於移民，申請SSN和辦理駕照時要出示移民文件。 那種東西如果是假的一查就露餡了。 前面說了，美國的另外一個威力強大的東西是SSN，也就是社會安全號。 那個東東跟隨一個人一輩子。 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偽造了一張出生紙，但你去買房或找工作時人家一定會要你的SSN的。 人家從你新造的SSN一查，歷史一片空白。 你這位自稱在美國活了三十幾年的哥們居然連個上學、住房、繳納水電費、開銀行賬戶等記錄一條都沒有，你是鬼啊！

你也許會說，那我乾脆花個幾十美元或幾百美元就可以買個假綠卡，假SSN，或假駕照。 可以的，但那些偽造的文件就跟中國的「辦證」拿到的假文件一樣，有個屁用！

美國的各州管理出生記錄的機構以及聯邦管理SSN的機構起到了美國的國家identity vault （身份庫）的作用，防止身份造假。 像龔愛愛手持4本真戶口那種事情在美國比登天還難。

所以，在美國沒有從無到有偽造身份這種事情，幾乎所有的有關身份的造假案件都是identity theft，也就是盜竊他人的身份，利用別人的真實身份和良好信用，申請信用卡或銀行賬戶，然後揮霍一通，讓別人背黑鍋。 但這種盜竊來的身份不能拿來辦大事，如申請房貸，購置房地產，找正式工作等。

在美國唯一可以成功地再造身份的特例，就是美國的「Federal Witness Protection Program」。 這是聯邦政府管理下的保護證人的一項舉措。 最早這項計劃是用來保護那些提供三K黨罪行證詞的證人們的，後來擴大到對其它類證人的保護之中。

現在我們來看看中國的身份管理是怎樣的一個情形。 就跟幾百年、上千年前一樣，一個人在中國某地出生后，戶籍是一定要登記的。 今天的情形還基本上和幾百年、上千年前一樣，一家算一戶。 每戶一個戶口本。 每個家庭成員有一頁戶口紙，就如下面這樣：

可以看到，戶口每頁記錄了一個家庭成員的姓名，出生年月日，性別等。 但是戶口紙上缺少了一些最重要的信息，例如父母姓名，父母出生地或出生日期等。 這其實本來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因為一家一本戶口，父母和子女同在一個戶口本上，所以子女的戶口紙上不記載父母出生日期或地點也並無大礙。

如果今天的中國就跟幾百年前、幾千年前一樣是個封閉的農耕社會，那倒也不是什麼問題。 但中國早已工業化，進入了一個人口高流動的時代。 如果某個子女因為外出求學或求職等，把自己的戶口遷到外地了，那麼會出現什麼情況呢？  新的戶口紙記錄的信息還跟原來的戶口紙一模一樣，但由於戶口獨立出去，這個人的父母的信息就沒有了。 請看下面這一張遷移過的戶口紙:

你會說：雖然戶口遷走了，但這人的出生信息還保存在父母的戶口本上呀。 錯了，戶口本是每隔若干年月就要繳回派出所，然後重新登記造冊的。 在新造的一個戶口本上，對於遷出的戶口頁就不再造一頁了，也就是說那個原始信息丟失了。 以我自己為例，當年我畢業后被分配到一所高校教書，我的戶口由我母校直接轉到那所高校的，上面沒有我父母的任何信息。 後來我辦理居民身份證時只出示了我的戶口本和工作證。 有關我爹媽的信息並沒有提供給辦理居民身份證的人員。 而我的出生地並不是我工作單位所在地。 那麼，我一出生時的戶口呢？ 還有我離開爹媽家前的那個戶口呢？ 那早就被註銷了。 在那以後，我爹媽的戶口本被重新登記過幾次，換了好幾次戶口本，有關我的一切原始信息早已無影無蹤了，徹底丟失了！ 那些信息會不會還放在原來那幾個派出所的檔案櫃里？ 我敢打賭，甭說那些檔案早就霉爛了，即使還存在也無法查找了。 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小時候的戶口是上在哪個派出所的。

這麼看來，雖然中國的居民身份證和護照是要按照嚴格的程序辦理的，但戶口本卻缺乏有關身份的原始信息。 而在戶口遷移的過程中，本來就十分匱乏的原始信息進一步丟失。 這種匱乏和丟失為造假提供了便利和漏洞。

假若我當初不是從中國某所高校畢業的，而是一個什麼文憑也沒有的初中生混混，但我老爸會辦證，會刻章。 於是我老爸借用某大學的派出所的地址，發給我教書的那所大學的派出所一個我的假戶口，然後我手持一份偽造的大學畢業證和分配通知書，我不就儼然成為一名吃 皇糧的高校教師了嗎？

你會說，那是很多年前的情況了。 現在的核查方式十分嚴格，不容易造假了。 錯！ 撇開腐敗嚴重這個問題不談，中國的身份管理系統本身就是漏洞百出，既沒有防篡改機制，也沒有防偽造機制。

我可以隨便就舉出幾個漏洞。

漏洞1： 假如某人把戶口從甲地遷移到乙地，那麼原住地的戶口怎麼辦？ 按照公安部的規定，原戶口是必須註銷的。 但註銷戶口這件事必須由一位戶籍警去親自辦理。 假如這位戶籍警收了人家的賄賂不去註銷原來那本戶口呢？ 中國的身份管理系統會不會自動阻止這種情況的發生，把原戶口自動註銷掉？ 不會。 那麼，有沒有一種機制能夠自動查找到這種問題呢？ 沒有。 山西的「房媳」手持雙戶口， 鄭州的「房妹」全家雙戶口，應該就是鑽了這個機制上的漏洞，搞到雙戶口的。 中國到底有多少人手持雙戶口，現在的身份管理系統根本無法知道，也無法查找。 你就是明天，後天，明年，後年照這個辦法搞雙戶口，除非那位戶籍警坦白，除非你在兩地的房產太招人耳目被人懷疑舉報，系統是無法查出這個問題的。依照這個 辦法，你可以今天遷移到一個新地方，造一個新戶口，保持原戶口。 然後過些日子再遷移到另外一個地方，再造一個新戶口，依然保持原來的那兩本戶口。 原則上，你可以造N本戶口，這個N你想要多大就可以多大，只要你有足夠的錢賄賂戶籍警就行。 你也許會說：這不可能！ 如今每個戶口是跟一個居民身份證號碼的，系統會自動防止同一身份證號碼出現在多個戶口本上！ 對，是這樣的，但弄幾個假的居民身份證不就可以了嗎？ 龔愛愛案件表明，中國的戶口管理系統沒有識別假的居民身份證號碼，並自動拒絕新的戶口記錄的生成的功能。 這是個大漏洞！

漏洞2：假如你膽子再大一點，乾脆花個十幾萬元賄賂某大城市（如北京）的某個戶籍警，然後再塞給派出所長二、三十萬元，挑明了要造個戶口。 為了騙過系統，就說戶口是從另外某個城市轉過來的。 於是這位戶籍警膽大包天，夥同所長一起告訴這位賄賂者需要提供哪些文件（例如，找「辦證」機構買個假居民身份證），這樣大約花十天半月的時間，一份假的真 戶口就辦成了，而且這在戶口管理系統上是有記錄可查的。 為什麼這麼容易造假呢？ 這是因為這一套戶口管理系統沒有自動核查原戶口真偽的功能，也不具備識別假文件，自動拒絕新造戶口這種功能。 這種一切都可以用手工輸入和修改的系統，想不存在漏洞都做不到！ 陝西房姐龔愛愛應該就是鑽了這個天大的漏洞，辦了四本戶口。 你也許會問：那她的四本戶口是怎麼被公安局發現的呢？ 這裡首先是有人在網上舉報，公安局這時候想不重視也不行了。 龔愛愛犯了一個可以理解的錯誤，就是在她的三張偽造的居民身份證中都使用了她自己的照片。 儘管她的居民身份證是假的，但公安系統只要把她的照片向各派出所一發，每個派出所就可以按照照片找到她的假戶口了。  但是如果龔愛愛用別人的照片辦居民身份證，那樣查找起來就比登天還難了。 如果你手持好幾本假的真戶口，保持低姿態，別讓人網上舉報，就是神仙也查不出你的貓膩！

漏洞3：假如我既不想持有雙戶口，也不想造個假的真戶口，我只想修改我戶口上的一些數據，例如我的出生日期，可以嗎？ 答案是：這早就是中國的普遍情況了。 前面我說了，中國的身份管理系統最大的漏洞是缺乏和丟失原始數據。  既然沒有原始數據，無處核查，那你想怎麼編就能怎麼編，只要你肯花錢就行。 以前人們修改出生日期去參軍，招工，後來幹部們修改出生日期以推遲退休，在領導崗位上多撈幾年，運動員為了參加某項比賽修改出生日期，這些都是老生常談 了。 報紙上報道過，有位「大師」不也修改過出生日期嗎？ 前面我還說了，中國的戶口管理系統沒有防篡改機制，只要捨得花錢，每個戶籍警都可以為你在戶口的原始數據上做手腳。 這不光是因為原始數據（出生記錄）根本就無處可查，還是跟系統設計的缺陷有很大的關係。大家要不要去試試？

近年來中國出台了「出身醫學證明」舉措。 這本是和國際接軌，力保原始數據的一件大好事。 但遺憾的是，那是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母嬰保健法》出具的，目的是證明嬰兒出生狀態、血親關係以及申報國籍、戶籍取得公民身份的法定醫學證明，由衛生部主 導的。這是由「助產機構」，也就是嬰兒出生的醫院頒發的一紙證明，原始數據由「簽發單位」也就是醫院分散保管而不是由政府集中保管的。 不要說這樣做容易丟失原始數據，就連造假都易如反掌。 更令人吃驚的是，新生嬰兒的戶口本上甚至連出生證的簽發單位或出生證號碼都不註明。 這叫什麼身份管理嘛，這是糊弄自己糊弄人！ 還有一個明顯的漏洞，就是1996年前出生的，不需要出生證。 這也就是說，偽造一份1996年前的出生的人的戶口，由於不需要出具出生證，相對容易一些。 80后加油啊！

我們都知道中國有很多貪官攜帶大筆錢財逃到國外去了。 到目前為止只有很少的貪官被抓拿歸案。 為什麼抓外逃貪官如此困難呢？ 陝西房姐一案讓我們知道，這是因為貪官們早就吃透了中國身份管理系統的種種漏洞。 無論是在國內藏貓貓還是逃到海外去逍遙，中國政府很難抓到他們。誰會用真名真姓逃到國外去啊。 他們使用了假的真護照，這連中國領事館都無法辨別真假，就不要說國外的執法機構了。 護照是根據戶口上的信息辦理的，但如果那本戶口本是假的真戶口呢？ 那就沒轍了。 到目前為止，中國既沒有一套自動檢測「假的真護照」的機制，也沒有一套自動檢測「假的真戶口」的機制。 不要說原始數據缺乏，就連已有的數據也在多處斷裂，根本就是一本糊塗賬！

思考與感嘆

綜上所述，陝西房姐一案讓我們看到了中國的以戶口為原始證件和中心的身份管理系統存在著巨大的漏洞。 例如：

•    原始數據的匱乏

•    數據在戶口遷移過程中的丟失
•    沒有防止篡改原始數據的功能
•    戶口遷移后沒有自動註銷原先戶口的功能以及系統audit機制
•    在戶口遷移過程中沒有自動核查原先戶口是否存在的功能
•    沒有自動識別和拒絕假身份證以及其它假文件的功能
•    出生證是由各醫院簽發的，容易造假和丟失原始數據，戶口本上不記錄出生證信息

•    沒有一個全國的身份庫系統向其它系統提供身份信息。

等等等等。

我指出這些漏洞不是鼓勵人們造假，而是告訴那些拿著國務院特殊津貼卻無所事事的專家們和院士博士們以及在人民大會堂擺譜的那些代表們該怎麼修理這個 破爛不堪 的系統。 其實貪官們早就知道這些漏洞了，只是他們不想說光想利用。 那些管戶口的哥們也早就知道這些漏洞了，只是他們不想修理光想藉機發財。

南京大屠殺后中國政府沒有能夠把每一個死難者的名單精確地記載下來，就連大致的一份死難者名單也沒有。 而日本廣島的原爆紀念館內卻有一份所有死亡者的名單。 這是為什麼？

中 國的一些交易合同的簽署人使用的是一個身份，而還債時使用另外一個身份，官司打到法院，一審理髮現無法確認誰是真正的負債者。 有的罪犯一逃匿就是幾十年，花個幾萬元就可以再造一個身份，用新的身份大搖大擺賺錢發財。美國有的嫌犯有外逃傾向，檢察官會通過法院命令嫌犯交出護照，以 防嫌犯外逃。 但為什麼這一套在中國不管用。 為什麼在中國偽造身份就這麼容易？

是的，腐敗確實是造成中國的身份管理混亂不堪的重要因素。 但最重要的因素還在這個管理體制的本身 —— 漏洞百出的戶口制。 戶口這種老古董本來就不是用來管理身份的，而是農耕社會的官府用來捆住人民手腳的一道緊箍咒。 這玩意兒早就該被淘汰了。 如果不想讓老百姓一窩蜂地湧入北京，那就不要給北京居民那麼多額外的好處。 如果不想讓農民都往城裡跑，那就讓農民和城裡人一樣享用國家的一切福利。 用戶口限制人民的流動，是不是有點下作啊。 咋沒聽說過美國人民一窩蜂往紐約華盛頓跑？

或早或晚，中國的戶口制是一定要結束的。 現在世界上只有兩個國家還在實行戶口制，一個是中國，另一個我就不好意思說了。 中國的身份管理制度的overhaul勢在必行。 我建議諸位把家裡的戶口本保存好，在不久的將來它將跟文革中的毛主席紀念章，改革開放前的糧票布票一樣成為珍貴的歷史紀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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