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哥，但願你不是個傳說

胡哥，但願你不是個傳說

解濱

最近很多的跡象表明，薄熙來的前景黯淡到了一個尷尬的地步，江澤民的餘威降到了一個合理的水平，胡錦濤的官運走到了一個奇異的轉折點，中國的政壇進入了一個微妙的時刻。

王立軍事件在網上瘋傳，中宣部似乎沒有屏蔽的打算。 薄熙來雖仍在露面，但往日的風頭不再，大有「流水落花春去也」的敗勢。百度把「趙紫陽」解禁然後又復禁。《人民日報》大談深化改革，觸及政治紅線……。 這些現象意味著什麼？ 我不知道。 也許這是每次「換屆」前的緩解。 但中國的政治向來很微妙，既不是線性的也不是非線性的，既不是透明的也不是全黑的，事情往往在預料不到的時刻發生……。

中國的歷史是由官僚主宰的,人民絕大多數時間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只有在暴亂、暴動或革命時期人民才可以有點作為。官場的爭鬥而不是民眾的意志決定中國歷史的走向。 馬克思寫了一部《資本論》，從政治經濟的角度考察資本主義社會的走向。 但在今天中國這樣一個權貴封建資本主義的國家，官場的資本遠比商場的資本來得重要。美國政客們的政治資本是自己競選得來的，他們可以名正言順地做自己要做的事情，至少可以組成一個自己稱心如意的執政團隊。 這種政治資本的運作比較簡單。 中國的官僚政治下，多數小官的政治資本不是自己掙的，而是黨給的，所以當官的要死心塌地忠於上司，拍上級的馬屁拍，忠於黨。大官比較麻煩，很少有人能夠憑自己的本事掙那麼多的政治資本。 鄧小平那樣的大官，他的政治資本在毛澤東、周恩來死後無人能比。 所以儘管他從來沒有當過國家第一把手，他仍然是我黨無可爭議的「第二代領導人」。

好在中國的官場歷來流行各種潛規則。 政治資本可以自己用，可以拿來交換，可以遺留給後代，也可以轉送給別人。 江澤民和胡錦濤，他們和趙紫陽不一樣，沒有多少政績，也就是說沒有多少政治資本。他們的政治資本大多是鄧小平送給他們的。 所以他們只能在鄧小平划的圈圈內跳舞，很難獨創出一條自己的新路，這也就很難給自己積累大的資本。 例如，鄧小平說「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那顯然是錯誤的，但他們誰都不敢跳出那個怪圈。

薄熙來和習近平比較幸運，他們從老爸那裡繼承了一大筆政治資本，他們贏在起跑線上了。 別人一輩子都掙不到的政治資本，他們一生下來就有了。再加上薄熙來這些年來苦心積慮，也撈了不少政治資本。 但他走的是旁門左道。 作為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政治暴發戶，他的資本既有可能價值連城，也有可能一夜間成為負資本。習近平是按常理出牌的。 儘管他沒有多少政績，但他穩紮穩打，掙一分加一分。 再加上他老爸的口碑遠好於薄一波，所以他的政治資本還是比薄熙來靠譜得多。 但如果有一天中國左派大勝，薄熙來的那些負資本會突然間增值千百倍，讓他一躍成為左派的鄧小平，即便不當總書記也大權在握。所以薄熙來賭的是左派會贏。 事實上，中國也就是這三十年間右派稍微得勢一點。 在過去的一百年內，左派大都是贏家。 薄熙來是北大歷史系畢業的。 他這個賭注至少從統計學的觀點來看是有根據的。

全國人民早就盼望胡錦濤能幹點大事了，但胡哥這麼多年一直無所作為。 這主要還是因為上面有個江婆婆垂簾聽政。 江是革命烈士之後，蘇聯留學生，起點就很高。再加上鄧小平給他的資本，他牛得起來。 胡哥先天不足，底氣不足，受制於人是理所當然的。 上面有個江婆婆也就算了，下面還有薄熙來那樣的太子黨搗蛋，甚至就連韓寒那樣的臭小子也冷不丁地冒出來淌渾水，讓他左右為難。

但老天有眼，江婆婆人算不如天算，他活不了多久了。 這是人類無法克服的難題。 所以，在胡錦濤即將退位的時刻，他這個小媳婦突然熬成婆了。他一生中施展自己身手的最佳時刻來到了！  不知是老天爺有眼，還是他胡錦濤的運籌帷幄，王立軍臨門一腳把薄熙來踢出局，讓薄熙來的政治資本成為一錢不值的負資本。而韓寒那渾小子居然叫江湖超俠方舟子不費吹灰之力就給收拾了。

習近平即使順利接班，也要幾年後才能滿負荷運行。 頭幾年他是小媳婦。 整個中共內部，要說政治資本，誰都沒有多少，反正大家不是在撈就是在混。算來算去，也就是胡錦濤、溫家寶的資本最多了。 假如江澤民近期死去，那胡錦濤就是當今的太上皇。 即使江澤民不死，他也只有苟延殘喘的份了。 胡哥仍然是中國的胡老大。

人到了這種千載難逢的時刻，是應該考慮自己在史書上要為自己寫下一筆什麼名垂青史的內容了。 胡哥當然可以一如既往，左右通吃，混到交班的那一天。但他死去后既別想讓後人為他建造起華國鋒、胡耀邦那樣的高大的紀念碑，也別想讓後人在心目中為他豎立起和趙紫陽一樣宏偉的歷史豐碑。 但是如果他胡錦濤能夠把握住目前這個最佳時機，拿出英雄的氣概，在最後的時刻為國家做幾件大事，哪怕把政治體制改革向前邁進三五步，那也總比混吃等死要強。變天只要幾個月，甚至幾天。 當不了戈爾巴喬夫，至少要當赫魯曉夫吧。 歷史不會忘記每一個推動歷史前進的偉人的。

鄧小平第三次出來工作時，已是七十多歲的老人了。 他面對一大批黨內左派的抵制，撥亂反正，把國家從極左的道路上拉回正道，搞活經濟，使中國走上繁榮富強的康庄大道。鄧小平南巡時，已經不擔任黨政軍的任何職務了。 但他發揮的餘熱，仍然照亮了國家的前進方向。 既然中國今天還是個婆婆政治的國家，那你胡錦濤在退位后就當幾年好婆婆吧。假如習近平是個敢於創新、敢於冒險、敢於挑戰現行政治體制的國王，那你就自覺靠邊站，放手讓他闖。 如果有人要抗拒改革，那你就來一次「南巡」。

中國的政壇，這些年來一直死氣沉沉，很久沒有春天了。 上一個春天，還是在華國鋒粉碎四人幫后，鄧小平重新出來工作，胡耀邦解放大批老幹部，知識分子得到重用，高考恢復，趙紫陽把農田包給農民那陣子。  如今的農民都不想耕田，如今的知識分子很多靠造假騙錢，如今的幹部都在把妻兒移民國外，如今中南海外的任何住戶都怕被強拆，如今中國大陸的所有人都在琢磨著如何不喝地溝油，不呼吸PM2.5，不吃有毒食品。 中國的這些問題，胡錦濤比我們誰都清楚。說來說去，最後都歸結到政治體制上面去。

胡哥，但願中國的春天再次到來，但願最後的事實證明你不是一個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