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鞋記

兩年前我手下來了位員工名叫 Sam. 小夥子長得特精神. 是第二代印度裔移民.

有一天 Sam 突然告訴我, 他就要結婚了. 新娘是父母指定的. 我當時嚇得差點掉了下巴. 怎麼在美國還會有這等事情?

Sam 同時正式邀請我參加他的婚禮.

請帖上有指定商店的網站, 從中找到 Sam 的大名. 在新人的 Wish List 上選好禮物並完成付款手續. 到了婚禮的那天, 我打扮整齊, 奔 Sam 新家去了.

那是一個傳統的印度式婚禮. Sam 還給我安排了任務 -- 看鞋子. 印度人相信新郎的鞋子會帶走新娘娘家人的財氣. 因此新郎在進屋前必須把鞋子脫掉. 我的任務是看牢新郎的鞋子.如果新娘家的人把鞋偷走的話, 新郎就必須破財把鞋子買回來.

Sam 關照做個樣子就行. 不可以真的看得滴水不漏.

新娘家是個大家庭, 一共有四個小舅子. 當時就讓我倒吸一口涼氣, 看來今天 Sam 肯定要破費不小.

美國是一個多元文化的國家, 各種民族在這片新大陸和平相處. 婚俗也是五彩繽紛.

傳統的義大利家庭, 兒子在 18 歲的時候母親就為兒子打好包裹, 該是獨立自主的時候了. 而未婚的女兒不管年紀多大, 都可以和父母一起生活直到出嫁. 和中國社會不同, 這裡的結婚費用主要由女方的父母承擔. 這個可能與西方文化中認為女兒是"養"著的. 出嫁后就交給男方"養"了.

社會的各個方面都鼓勵青年在經濟上獨立. 許多中產階級家庭不為子女支付大學費用. 年輕人通過到軍隊服役(當一年兵, 抵一年的學費), 先工作後讀大學, 貸款等方式來支付昂貴的大學費用. 有時向父母借款利息也照算不誤. 有位猶太人同事跟我講, 子女讀書應該貸款. 如果你的孩子不貸款, 結婚後配偶卻欠一堆債務, 你實際上為你的親家付學費. 由此可見猶太人的精明.

回到 Sam 的婚禮. 我在門外看鞋. 不一會兒, 四個小舅子走馬燈似的輪流拉我進屋去. 我說 Sam 有關照鞋子不能丟. 要鞋子可以, 出一百刀吧.

最後四兄弟覺得碰上個不講道理的, 於是很不情願地拿出錢來.

進到新娘子家, Sam 一個勁兒向我訴苦, 說今天肯定慘了. 等會出去沒鞋, 不知道會怎樣被那四兄弟敲竹杠呢. 我告訴他, 走著瞧, 今天我保證你只賺不賠.

印度人是一個非常保守的民族. 尊重父母, 包辦婚姻的傳統習慣即使在許多第二代移民的身上依然保留著. 這個民族也非常重視教育. 有一次開會時用到一組數據里有二位數乘二位數, Sam 連想都沒想, 當場報出結果. 久聞印度人數學功夫厲害, 我問他是如何算出來的. 原來在印度的一些小學里, 乘法口訣要背到 99 乘 99. 真是可怕!

從新娘家出來, 新郎按照習慣, 在門口找鞋, 當然沒找到. 於是依次請四個小舅子幫忙. 這回他們獅子大開口, 每人敲走 Sam 200 刀. 但是到老四去拿鞋子的時候, 卻等了很長時間才從後院慌慌張張地跑來說鞋子不見了!!!

於是這回輪到新娘家上上下下滿世界找鞋. 他們可是真找. 最後大家都哭喪著臉回來把老四數落了一頓. 你到好把鞋藏沒了!

這時我出來打圓場, 讓四兄弟每人出 200 刀, 我馬上再去弄雙鞋子來. 原來我看到老四把鞋子藏在院子里的 Deck 下面就又偷偷地把鞋拿回到車子上了.

我就是這樣幫 Sam 賺到 100 刀的. 後來有次和 Sam 談起這件事情, 他問我中國有沒有關於鞋的風俗. 我想了半天, 實在想不出, 就告訴他, 在中國男人喜歡把女人比作鞋子.

新鞋容易腳痛, 還是老鞋舒服. 但是中國的鞋是千萬不能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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