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裡一條河把城分隔,一頭叫河西一頭叫河東,河上架起一座橋,從四百多年前的木橋石橋到今日全木的風雨橋,乃全世界第一長的風雨橋。如今的城市擴大擴寬,沿河兩岸河堤聳立長廊邊垂柳飄揚;侗家特色的木閣樓一座接一座,橋上彩燈閃爍,廣場音樂噴泉時起時落,跳舞的散步的聊天的聽戲的絡繹不絕,口音混雜...
看著一座又一座的大小橋連通兩岸,讓我這個家鄉人有種外鄉人感覺,從頭觸摸這個城,呼吸這個城裡的空氣:有繁華,有美景,有動聽,有迷人...
看完現代的城市改革,最明顯的是縮短城鄉人民的距離,城裡人不像以前吃的是「國家糧」,如今有錢就能買到最好的。還記得以前的城裡人吃的是精米,剝殼機剝開的大米潔潔白白;不像農村人打出的大米是糙米,穀殼碎米做了米糠餵豬雞鴨,吃的米里常有穀子與沙礫,淘米前要細細翻看再泡水淘洗。所以就盼上每月父親的精米,一袋幾十斤純粹人吃可以吃上一陣,人多三餐都吃米飯,見底也會很快。吃回雜交稻米粒長細耐煮膨脹后的新米吃得還新鮮,一段時日後陳米吃膩想換口味,無非就買上一種沒吃過其他農民種出的香米,口感細膩但不脹米,一粒是一粒的,好吃就行,不管那麼多了。
後來的「半邊戶」(一方城鎮戶口有工作的人與一方務農的農民成家及他們的後代),一家上了城,吃的都是買來的大米。記得兒時住過的那地方有幾個小山坡,解放前建有碉堡,如今已作保護,那裡的抗日故事很多。外婆親眼見草堆下死去的戰士被豺狼咬斷的人手人腳,山坡上那裡都是戰死的戰士,美國的日本的中國的都有,開荒造林時挖出來一片片的白骨。20年前就種上了柑橘,以前沒人管理,靠天吃飯,桔子熟了個小一年有一年無,多年後漸漸有外地人承包山頭,柑橘樹種得越來越多,懂技術的那些年大獲豐收。
記得有個臨縣人承包10年,四個柑橘坡,他們一家也是鄉下人,勤勞肯干,雙手才能創造財富。那時我勤工儉學,金秋十月是柑橘成熟季節,大夥兒約上剪子上陣採摘桔子,好像是論筐,一筐一筐論工錢,都是些小錢,那時心裡已經很開心。那個老伯的飯燒得好吃,沒有灶台的飯。屋子中間一個坑,生火做飯,一個三角架子把鍋吊起,火苗把飯來烤,根據火候掌握飯的生熟,放水要到位,我們叫「掐水飯」,水位不多不少正正好,煮出來的米飯噴噴香,這是我印象最深的一次。可能是他們的地方特色,我們用的是灶台,大鍋飯。
與那家人熟了,他們來自外縣對鄰里非常和氣,有事吱一聲幫忙到底。那時我還小,那個承包柑橘坡的人生了第三胎,好像是個女兒,都是自然分娩,是男是女看造化,他們倒沒有排斥男女。只是這個小嬰兒夭折,不知是肚裡就缺氧還是生下窒息,一天夜裡這男人來叫我爸,說是請他一起去埋她,那時胎盤好像是掛在樹上,高高的地方,風乾。一定有種說法,只是我不知道,從未聽大人說起緣由,孩子也不好過問,沒想到問這事。
那是一個風聲凄瀝夾著雨的寒冷夜,偶爾聽到大人們的說話聲,他們打著火把嬰兒夾在草席里,拿著鋤頭鏟子去專埋人的山頭把這「短命鬼」給埋了,不要讓她惦家,一去就別復返...父親照辦了,回來已是凌晨兩點...
那時對這事兒好像也沒多吃驚,一些人就是這樣過來的。他們的膽子真大,這會兒就又想起這事兒來了,舊事重提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