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媽媽無能,意志不堅決讓孩子隨口說慣了德語,中文落得老遠,哥倆不願說中文,我也懶得教下去,前幾年他們振振有詞:「在德國沒人說中文,人家聽不懂你說話的。」儘管他爹常興嘆:孩子不會中文,他覺得是件憾事。我儘力了,但成效不顯著,實在是「英雄無用武之地」,他們學了幾個字最近喜歡上了毛筆字,一個周日得予啟蒙。
哥哥寫字知道筆劃順序,弟弟捏筆照著畫,畫出來的字認得出,看他小心謹慎一絲不苟的樣子還像個刻苦的孩子。兩人各寫了一大張,填滿了空白的地方,還讓我記下時間日期,各自署了名,留作紀念呢。
語文一堂課下來,哥哥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讀課文太吃力,寫字像挨刀,慢慢勾划。蝌蚪文寫上手,中文其實很工整,看得還真順眼,就是開頭難。孩子服誇,一誇一獎就帶勁,增強動手積極性。
弟弟開始就認得「人」字,他左右手開工,輪換握筆。哥哥讀課文他跟讀,我為了鼓勵哥哥,讓他們比試誰讀得准,讀得好,一人一句:窗前幾隻小蜜蜂,飛到西飛到東,一飛飛進花叢中。這咬詞酌句還真難,聽來就是口齒不清,整一個老外學中文,洋腔怪調,這樣子開口,回家鄉人家可是看西洋景,笑掉大牙的。
這不,這會兒,常談論7月初去看外公外婆舅舅的事,大兒撒手自理,與老爸後去。二兒與我小兒先去,8月初我們在家鄉碰頭。大兒表現得不溫不熱,當然有時還是熱的,只是沒有像二兒一樣常掛在嘴邊,嘰哩呱拉的。大兒對外公外婆舅舅的印象還深刻,他念叨那裡的一切,他的搖擺車,老三輪(80年代的老古董,是我弟弟兩歲生日時父母省牙買的三輪腳踏車,那時至少幾十個人玩過它,質量在當時是好得沒話說,但質量還是經不起歲月的磨蝕,老三輪雖然沒散架但平衡度有點失控。大兒戀它又防它,前後因失控跌了兩跤,下巴至今有個疤)。
二兒三歲時見過的父母,他的動作語言能力一直出眾,開始與外婆不親熱,反倒要外公,他則稱「姥爺爺」。外人納悶兒為什麼我家孩子叫「老爺爺」,這可是姥爺或作親爺爺也成。老爹說他們有中文名跟他姓,就是他親孫子,他高興呢。反正叫法不正規,隨孩子叫到如今,老爹也不計較,為娘一時的疏忽任孩子放縱,改口難了。叫就叫吧,親情在那裡是重要的。
二兒腦子鬼靈,睡前翻來覆去翻跟鬥嘴巴說不停,不讀故事睡不著。哥倆相差三歲,哥哥早已自己閱讀,哥哥的故事弟弟聽不太懂,畢竟一個還是幼兒園放羊的小朋友。今年9月初入學,到時家裡就有兩個小學生了,熱鬧啊,事情排著做,活動滿滿當。
弟弟睡得晚,起床自然就比哥哥晚,有時他惺忪睜開眼,第一句話就是「哥哥呢」?「他早已上學了,人家接走了,」我回答他。周三(2月9日)早8點10分幼兒園組織去劇院看戲,家長自送孩子去火車站會合,老師統一帶領孩子坐火車去,中午12點20分再從火車站接回家)。周二晚催促他幾次上床睡覺,「否則次日遲到,就沒戲看了,」把要害挑明。誰知他嘻皮笑臉來一句:「8點10分感到火車站啊,我看我這輩子都別想辦到,嘻嘻嘻...」,遇到這孩子有趣吧。
還有一事,我常鼓勵哥倆說中文,「中文說不好,去媽媽家鄉人家聽不懂你們,你們會聽說不來,雙方干著急啊」。他們似懂非懂,爭著效仿。幾次三番后,弟弟聽了進去,他感到害怕。每次與母親聊天,他會接話筒叫「外婆外婆」,每次說的都是那幾句同樣的話:「外婆,我是弟弟,我好想你的,我要去你那裡玩,還要和XXX玩。你要來德國,坐大飛機來,我這裡有好多玩具...」「你現在都是小哥了,不是弟弟了,歡迎你來玩,外婆也好想你的...」,婆孫一陣熱聊,直到孩子沒話說了,是把會說的那幾句說完了,詞用盡了...接著我來圓場...
一般情況,大兒不太聽電話,每次鼓動他與父母聊天,哪怕是稱呼一下他們也可,他們可以聽聽孩子的聲音。大兒笑笑抿抿嘴要麼迴避開,估計是他吐字難,並不是說的「沒良心,」這樣說他最傷心了,指指「良心」在胸口處,沒被大灰狼刁走...
二兒最近有點擔憂,問他為什麼?
他若有所思地說:「我不能去外婆那裡,」
「為什麼」?我追問。
「因為我不會講中文,」他悻悻然。
「原來擔心這個啊,不用緊張,你去了學了就會了,」我開導他。
「真的呀,那我跟你去...」他釋然。

大兒寫的毛筆字,啟蒙的第一天,他興緻當頭,一口氣填滿了一大張紙。他寫字知道筆劃順序,看,下面「王八蛋」寫給誰呢?

小他三歲的弟弟描的,他說是畫,就當畫畫吧。他對照畫得很認真,邊畫邊撓屁屁和腳跟。他的「人」字「下」字倒著寫,目的是把字拼湊攏來,能猜出來幾個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