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毒販同居一屋的日子裡 (完成版)

一年多前, 由於工作變動, 我從原來的城市搬到現在這城市。

換一個地方, 得先租房。那段時間, 老工作收尾挺忙, 沒空干這事, 老婆挺懂事, 說這種雜事她包了, 不用俺操心, 由她全權負責。

說干就干, 老婆通過郵件, 電話聯繫, 找好了一套樓下的兩房一廳獨立套間, 說是一棟樓房的樓下整層, 老婆還叫她同學事先來看過, 回話說還行, 老婆就叫她代簽了合同, 交了訂金。時辰到了, 一卡車家當就搬過來了。

說到這得先簡單介紹一下俺老婆, 就幾句話: 俺老婆人好, 比較能幹,會過日子。她人好, 留俺自個兒領會, 不能告外人; 說她能幹, 這不, 跨市找房, 她不用中介, 劈利拍拉, 幾傢伙就把找房子這挪窩中最大的事搞定了, 不管房子找得好壞, 她是找到了, 還簽了個三個月定期; 說她會過日子, 說白了就是會省錢, 省得還很恰當, 咱兩人吃的不省, 她穿的化的也沒省, 就省大頭------房租。她說: 有錢也不租豪宅, 現在我給你省下房租, 將來就用這錢給咱直接買個豪宅! 你說這話鼓舞人心不? 就在這樣的豪言壯語指導下, 老婆大浪掏沙, 掏到了這聽起來實惠, 功能又齊全的大套間。

話說回來, 搬家的卡車開到了, 看房。房子不看還好, 看了我還真想罵娘! 這破屋子, 車庫改造的, 雖說麻雀雖小, 五臟俱全, 可卧室連窗都沒有, 靠開門從客廳透氣, 我白天上班的, 每天三分之一的時間得睡卧室里補養, 這房能住嗎?

看了房和我的態度, 老婆先是六神無主, 因為她知道簽下三個月的定期租房合同意味著什麼。忽然地她就想到樓上。我們車到的時候房東沒來, 鑰匙是樓上小張給的, 老婆說她上去拿鑰匙的時候, 見有好幾間房, 除小張的房有人外, 其餘都是空的, 沒人住。

於是我就上樓, 見了小張, 小張長個大塊頭, 東北人, 豪爽, 現在在讀大學。和他聊了一會, 知道這是房東的投資房, 現在就小張一個人住, 房東有時會把房短租給臨時遊客。我在屋內走了一圈, 發現這樓上有一個相對獨立的一房一廳, 廳房都巨大, 光猛通風, 大房靠前門, 房內有一個後來改造的門通往一個大客廳, 客廳不是敞開式的, 對外有一個大門, 如果把客廳門鎖上, 卧室和廳就是一個獨立的套間。 出了客廳, 就到後門, 後門的旁邊就是安全梯, 進出很方便。能在這樣的地方住上三個月, 也湊合! 打好主意, 就打電話問房東我們能不能搬上來, 房東說沒問題, 我們就開始搬東西, 住下了。

入住以後, 我們都走後門, 很方便。前門是紮實的老木頭厚板門, 沒有自動鎖, 開關門非得用鑰匙扭動那兩支不鏽鋼大管 , 極麻煩!

換了個環境, 雖然很累, 第一天可得醒著點, 適應一下。

過了十二點, 有敲門聲, 小張沒問是誰, 悉悉索索地直接就給開門, 可能電話約好了, 是他朋友, 他倆挺默契, 一句話都不講, 進屋后關門, 進小張的房間, 沒聲響了。

連下來的幾天, 天天都是這樣, 天天都是那時間, 我就有個感覺, 小張有朋友在這裡混住。

一天早上, 房東來收房租, 直奔小張卧室, 發現小張和那男子睡一床上。問我老婆要房租時就問是不是每天有人來和小張一起住, 我老婆老實回答: 是的。然後房東要小張和那男的加些錢, 算兩人合住一屋的錢。唉, 這年頭, 房東最關心的就是錢。

小子正常交錢住下后,白天有時也回來了, 但大多還是晚間, 有點神出鬼末的感覺。第一次照面, 見他 人很瘦小, 臉色不太好, 有點慘白, 見我還比較有禮貌, 自我介紹姓王, 不但嘴打招呼, 頭和身體都要欠欠表示尊敬, 我們交往僅限於此了, 沒有進一步, 這年頭, 出門在外, 不是每個人都樂意與人交朋友。

往後的幾天, 我就發現小王朋友特別多, 而且雜, 男的女的, 中國人, 洋人, (還是洋人居多), 他不在家時我被迫給幾個找他的朋友開過門, 有打扮得花枝招展, 牽個小狗的洋女人, 也有斜戴歪帽, 長相hi ha的街仔。這小子厲害, 年紀輕輕, 三教九流一大堆朋友。不過還好, 除了平時給他開門辛苦一點外, 我們的生活沒受特別大影響, 朋友來了, 如果他在, 他帶他屋裡去, 十來分鐘后, 送客, 一切歸於平靜。

要說最差的時候, 就是有兩三個周末, 小王和他朋友到一間餘下的空房開晚會, 沉悶的音樂聲一響起, 我老婆就塞捂耳朵, 她這人愛安靜, 害怕這種噪音, 可屋子是她找她定的, 在我面前她不敢埋怨。晚會過後, 那屋一片狼籍, 我老婆曾去把那屋的窗子打開給整個屋子通風, 她說是捏著鼻子進去的, 那屋有一股非常奇怪的從未聞過的噁心的味道。老婆說了, 等合同滿了, 要找別的房, 立即搬出去, 我也同意了, 我上班早出晚歸的, 很多事由她來打理,

時間過得很快, 這不, 兩個月一晃就過去了, 我們的租房合同就快結束了。

那兩天, 屋裡臨時住進一位大塊頭的大叔, 是國內某聯運公司的老總, 他第一天由他兒子領過來, 兒子是Homestay, 沒法在自己住的地方安排他爸。這大叔有當官的派頭, 精神十足, 喜歡穿一身花睡衣在屋內嚷嚷打手機, 朝電話那頭的人罵粗口, 電話肯定是向國內打的, 因為那老叔剛來, 除自己兒子外不認識他人, 一句英語也不會, 呆這久的人也受不了他那語言暴力。

大叔住進來的第二天, 天剛檫黑, 我和我老婆從外面回來, 浴室有人沖澡, 該是那大叔, 他白天和他兒子出去玩兒了, 可能也剛回來。

進屋不久, 我老婆忽然感覺反胃, 肚子疼,接著就是嘔吐。

糟了, 該不會是吃了不衛生的食物了, 得趕快送醫院去,

晚上有點涼, 老婆讓給她找一件厚衣服, 放大包裡帶去醫院。

收拾衣服的當兒, 忽然穿來一陣急促巨大的敲門聲, 聲音從前門傳來, 門是越打越急,

媽的, 真是越忙越來事

我跑出去隔著門問一聲: 誰?

「警察, 請把門打開」 一威嚴的男聲

旁邊還有個女人說話的聲音,

憑直覺, 他們是真警察, 我想打開門, 可不行, 沒鑰匙!

「你們能不能到後門去, 我給你們開後門」

「不行, 請把這門打開!」

媽的, 這臭警察還真牛,非前門不走

「那你得等我去拿鑰匙, 這門得要鑰匙打開」 我答

「好, 請儘快!」

跑回屋裡, 老婆問什麼回事, 我說是警察, 要從前門進, 然後在老婆的包里掏鑰匙, 這包真亂啊, 化妝品, 錢夾子, 宣傳冊, 亂七八糟的東西一大堆, 找了半天也沒見那鑰匙

前門又穿來砰砰射門聲, 「你這門開得太慢了」

「我在找鑰匙」 我大吼

媽的, 我不在忙著配合你嗎, 鑰匙沒找到我好意思出去嗎?

老婆也急了, 不顧肚子疼, 從床上爬起來, 一把拿過包, 一下就把鑰匙找出來了, 老婆就有這能力, 東西丟得亂氣八糟, 但一下就能把你要的東西從垃圾堆里扒拉出來, 這應該說是一種能力。

門一打開, 三位威嚴的警察立在門外, 兩穿警服站前, 便衣站站后, 我往外瞄一眼四周, 街外和後門還各站一個

「糟了, 整個屋子被包圍了」

警察打了個招呼, 亮了證件,

「有什麼事?」 沒幹虧心事, 不怕鬼敲門, 何況是群維護正義的警察

「XX 王在嗎?」

「不在」

「上哪去了」

「不知道」

於是我把房屋出租大致情況彙報了一下,

「他住哪一間?」

「這」 我指門給他們, 兩警察一把推開門, 戴上手套, 翻箱倒櫃找起來, 另一位穿警服的開始向我問話: 姓名, 聯繫電話, 工作……

這時候, 大叔從浴室出來, 看見警察, 問我什麼回事? 我向大叔簡單彙報, 大叔聽完回屋放衣服后又出來, 警察問完我就問大叔的情況, 我對警察說, 大叔是來看兒子的, 才住了兩天。那大叔也積極配合, 回屋把自己的護照都拿出來給警察看, 基本沒事。

警察看著護照的當兒, 大叔忽然在旁邊發出一聲感慨:媽的, 這警察長得可真帥! 你看, 這相貌堂堂的, 配這警服, 這警帽, 帥啊……」

這大叔也真是, 都什麼時候了, 還在發帥癮。偏偏警察就對他的讚歎感興趣了, 問我大叔說什麼, 我回答: 他在誇你英俊! 警察微微笑納。

說話間我忽然想起生病在屋的老婆, 馬上對警察說: 「我老婆生病了, 我得送她看急診,」 回頭一看, 發現老婆竟已扶著牆虛弱地站在房門邊等我了, 警察看了我老婆那病得發青的臉一眼, 說感謝我的配合, 讓我們走人。

發動車子, 扭開遠燈, 光柱照到一個便衣警察身上, 媽的, 派了這麼多兵力, 前後門都卡好了, 你們硬要走前門, 什麼道理? 這問題到現在我還沒想明白。不想那麼多了, 老婆的身體要緊, 我加足馬力, 朝醫院駛去。

看了醫生, 說病情不是很嚴重, 吃了不衛生的東西就這樣, 上吐下瀉一陣, 排出來就好了, 老婆在醫院上了一次廁所, 覺得好了不少, 醫生也開了藥方買了一些葯, 吃了, 我們在醫院呆了不到三個小時, 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 我一直在想,家裡現在怎樣了?

到家了, 警察還在

張和王的房間一片狼籍, 走廊, 廚房, 浴室等公共的地方都被翻個底朝天, 地板能撬開的地方也撬了, 唯一倖免的地方就是我那一房一廳和大叔的卧房。我去醫院前鎖好我的客廳門, 回來時鎖還是好好的。

見我回來, 警察跟我打招呼, 我安頓好老婆上床后又出來看看。廚房的一警察拿著一袋櫥櫃翻來的中國產的富強麵粉問我那是什麼東西, 我說 「麵粉」, 他就繼續翻, 不理我了。

我湊向另一名戴手套的搜走廊櫥櫃的警察, 問他在找什麼?

他朝我晃晃一大塑料袋的白色的東西, 問我 「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

「不知道」 我答

「海洛因」

哦, 我一下明白了, 這小子原來是個毒販子, 一直在賣毒品! 賣毒吸毒, 他們晚會後留下的噁心味道該不會就是毒品味了, 而我和老婆, 就住在他隔壁!

警察沒有走人的打算, 他們還在搜, 在等……

回到卧室, 我躺在床上, 感覺很安全, 一大群警察守護著我們的安全, 不怕! 也有點刺激, 覺得還會有什麼事發生。

啪,啪,啪啪, 一個熟悉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小王回來了!

門外, 他鑰匙插進匙孔, 門沒鎖, 他一推就開了,

「啊!」 聽到一聲慘叫, 接著是小王想奪門而逃的聲音, 又被推回

幾個制一個, 小王好象被按倒下地了。

卧室里我聽見小王在外面哭了, 細細尖尖的哭聲, 有點象小孩哭, 警察問他知不知道要幾點前要呆屋裡, 不能外出, 沒聽見回答, 小王就哭, 警察問什麼, 他答得也渾呼不清, 我沒聽清, 不知道警察聽清沒有, 20分鐘后, 警察把小王帶走了, 四周一片寂靜, 隔壁大叔起來鎖好前門, 我們都睡了。

第二天起來, 走廊的地上躺了一隻超市買的熟雞, 應該是小王昨晚回來時買的, 包裝袋子都沒打開。

大叔的兒子聽說了這事, 把大叔接走了,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後來來了一群和小王一般年紀的人, 問王哪去了, 我告訴他們昨晚警察來了, 把王帶走了。

幾天里, 小張一直沒回來。

幾周后, 我們找了合適的獨立住的房, 也搬走了, 屋子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