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2月剛回北京那幾天,寒潮、大風和大雪還沒有襲擊那座城市,晴天微冷,出外逛逛是件蠻暇意的事。
回國前就接了一個任務,陪一位遠親在京看房買房。親戚是南方人,女,在北京讀的書,06年大學畢業后留在北京工作,暫時沒有回南方的想法。親戚個子不高,其貌不揚,有點自卑,和前男友剛分手,處孤獨不正常狀態,看房時就需要我給她提點正常建議。其實我對房子還是蠻有研究的,看過我以前日誌的朋友應該知道。
親戚的老爹在南方辦企業, 做得很成功。他希望他的獨生女能像他本人一樣能幹敢創。曾計劃讓女兒兩三年內自個憑本事掙個首付, 在京買套房,安定下來。但此計劃看來行不通, 他女兒每月四千多的月薪, 房租去了一半, 吃喝化妝花費后所剩無幾, 首付的錢就是遙遙無期。當媽的心疼女兒, 天天嘀咕著讓當爹的放資助女。於是當爹的放話了, 調撥現金100多萬人民幣,自己拿捏定個房。有個電視節目叫Who Wants to Be a Millionaire(誰想成為百萬富翁), 在不少國家挺受歡迎,因為Millionaire在不少人心目中還是個大數;可目前在中國,在北京,一般新房報價每平米2萬以上,100萬連一個50平方米小戶型的房子都買不到,於是,親戚直接就把目標鎖定在二手房。
親戚省錢是出了名的,從小做事就略見一斑, 有一次我和我媽上她家,她父母在公司沒回,我媽進廚房準備做點簡單的午餐。 親戚跟進廚房說炒菜不用放油了, 我媽問不放油怎麼炒,她說冰箱里有塊肥肉,把肥肉炸一下出油就可以了。此語當時讓我們驚呆,後來時常回味,預料以後她接掌她爹的企業一定是個摳丁的主,和王永慶一樣摳,用剩的香皂團還要沾到新皂上繼續用,將來為她打工的員工要苦死。
大學四年,她媽按普通大學生標準給她生活費,讓她自行管理,她竟然還有得剩。這次老爹調撥100多萬現金讓她買房令她很感動並不好意思。其實80后的青年們也是有良心的,知道啃老一點也不光彩。 據她媽轉話,她爹允諾的100多萬幅度很大,只要房好,199萬也是可以的,可我親戚打算把買房的錢降到越低越好,最好是剛剛100萬。
親戚在方庄一帶就職,就把選房目標定在方莊周圍。親戚挺想買個二房一廳的,財主父母偶爾過來探望也方便。她在我回國前就做足了市場調查,把要看的房都列在紙上並和中介預約好時間,就等我回國與她一起看現場。
回去以後, 有消息說中央要出手整頓房地產市場。 我就問親戚要不要把買房的事緩緩, 看看趨勢再說。答曰不緩了, 租房的日子不舒服, 政策到實踐有一個時差, 政策起不起作用也還是個未知數, 還是儘快買了吧。看她這決心,最近矮子里挑高子,她也要把一套房攬入自己名下。
熟悉北京房地產的人都知道方庄是北京房地產開發最早的地方,這裡有芳城園,芳群園,芳古園,芳星園。。。 都帶個土氣的「芳」字,現在這裡的房子可真是土氣了,設計過時,原來住這裡的各部委職員慢慢撤離,搬到了更好的地方。零星開發的新樓盤有一些,但已經不能形成大氣候了。
到了周末, 親戚拿了看房清單, 要和我一個一個看過去。
第一站是沙子口的一個XX家園,我媽有位同學正好住這區某棟的第11層, 2004年搬新房時我來看過,160多平米的三居室,感覺很不錯,亮堂。當時買的新房是7200元一平方, 現在這裡二手的也要18000一平, 可見北京二三環內的房地產漲得多麼兇猛,即便是不太好的南環。
領我們看房的一男一女,長得都特別瘦小,簡單招呼完后就把我們往三樓領。 房主是一對年輕夫婦,熱情地迎接我們。房子是最簡單的裝修,主人竟然把衣服掛客廳取暖管上方烘,真是不注意形象和房屋的賣相, 如果讓我來賣這房,非把它打整得漂漂亮亮再加幾盆鮮花。還好, 主人房掛有結婚照, 有點溫馨的感覺,照片中的新郎新娘比實人漂亮多了,現在的攝影技術真是高。
置身客廳中, 感覺整個 屋子都顯暗, 掛衣服遮光是原因之一, 主要原因卻是樓層太低, 好像採光源被周圍的樓房擋住了, 與阿姨家11層登高望遠的豪邁感覺完全不一樣。據說北京浮塵總漂浮在下面幾層,憑這點我就說這屋不好!不值得買。望望親戚,她的眼睛沒有發光,也不滿意,我們簡單交流決定不要后就出來準備和中介分道揚鑣。
中介忽然叫住我,「來來來, 給簽個字」, 奇怪, 看房還要簽字?速讀中介遞過來的半張A4紙, 意思是如果我們私下跟賣主買這套房, 不經他們中介之手, 罰款一萬元。哈哈,真是可愛,不少買主賊精賊精的, 以前這樣繞道省中介費的事件肯定發生, 中介就搞這套來防人啦。
我在國外呆了幾年,與律師打過幾次交道, 對簽字持慎重的態度, 沒事從不亂簽名。自己也覺得中介那樣做不夠妥當。這麼一份條子, 如果看房前先告訴我們,解釋他們的顧慮,我可能會簽, 事後來就讓我覺得不爽,一種警告與不信任。我當即就說我現在就決定不買, 簽字免了。中介一下嚴肅起來 「你必須得簽, 公司規定的」,「為什麼必須,我和你們公司什麼關係都沒有,你們公司的規定對我沒約束力。」 我也跟他們嚴肅起來。再說,房子不是我要買, 是我親戚。我轉頭望望親戚, 問她可否願留下大名, 她也不簽, 中介拿我倆沒辦法,走人。碰上這樣的情況,不知別人是簽還是不簽, 如果別人都簽獨我們不幹,我等自划入刁民類別。
第二套房就是芳X園的一套兩房一廳。這是一梯多戶的塔式樓,黑咕隆咚的樓道,有住家門口還堆東西,不熟地形不亮燈白天在公共樓道走動都有可能摔跤。進入房中, 光線頓亮, 我們被嚇了一跳。裡面看房的人可真多, 連我們在內, 4撥十幾號人, 不知是二手房市場真還那麼火, 或是一群托兒在引我們上鉤。這世界真真假假,精彩紛呈,讓人防不勝防。
房子靠北面,很長時間沒有人住, 年久失修,木地板都壞了。中介說房主人在美國,哪位去年12月有在芳X園賣房的美國的兄弟姐妹,俺可能看了你的房喲。房子結構感覺不好,我們看看就離開了。下樓后碰上個買菜回來的大媽,我主動上去和她嘮嗑,問她住這裡好不好,她說不好,她住的也是北面房,冬天冷死,夏天熱死。我自己從沒住過塔式樓,從她嘴裡才知道了塔樓和一梯兩戶南北通透樓的巨大區別, 真是謝謝她。很多時候words of mouth非常重要,在國外買房也一樣,有條件的要問問已經住在那裡的居民,住的感覺怎樣。有親戚告訴我一次在國外買房的經歷,她曾發現她居住城市某區房價很低且賣主眾多,想買,實地一打聽,有居民告訴她那裡有個高壓線群,近年那帶居民癌症發病率又特別高,二者之間應該存在必然聯繫,房子再便宜也不能買。
接下來和親戚在附近還看了兩套兩房一廳的,不是外部環境差就是房子本身不好,免提。中國有句老話叫「落尾結大瓜」,不知為何,這話在我們此次看房中得到了印證。
最後看的是一套一房一廳,位於方庄的浦黃瑜,距地鐵5號線不遠,近新,60多平方,南北通透,105萬,客廳比較大,非常適合單身女孩。 這樣親戚父母來的時候可以住房,她臨時當廳長。買房也講究「一見鍾情」的說法,看第一眼就對上了,而且喜歡得不得了, 非要買下不可。親戚說:「就是這套了」,立即和中介到他們公司交了定金。
房買了,晚餐時間到了,親戚請我上小土豆餐廳吃醬骨小土豆,東北菜,戴個塑料薄膜手套抓骨頭,村裡朋友誰去吃過?!豪放地啃著醬骨,我打趣親戚,要和父母在南方生活該是多好,自己跑來北京享受孤獨,還把錢挪來北京為火爆的房地產推波助瀾,是值還是不值?人哪,很多時候都是這樣,瞎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