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拾遺: 於無聲中聽驚雷

在接受初等教育時, 正值文革期間. 父母所在的大學已 「停課鬧革命」, 而 「革命不是請客吃飯, 不是作文章.」 歸根結底, 就是 「造反有理」. 大學生們和革命教職員工每天忙著揪斗走資派, 文攻武衛. 而我們這群附小的孩子雖說是 「複課」, 但無心上課, 整天想著也過過 「造反有理」的癮, 上演了一些 「革命」性的小鬧劇. 現在想來荒唐可笑, 有愧於當年不辭勞苦的園丁.

教算術的袁老師是個文弱纖細的江南女子, 講課時儂儂吳語, 慢聲細氣, 坐在最後幾排的同學有時很難聽清講課的內容. 調皮搗蛋的孩子無心聽課, 從怯怯私語逐漸演變成大聲喧嘩. 袁老師忍不住時, 就提高八度, 尖聲厲氣地點名制止上課喧嘩的同學. 我成了常被點名的對象. 「始可忍, 恕不可忍」, 我們幾個開始準備造她的反.

一天算術課剛上課幾分鐘, 袁老師正面對黑板, 左手舉著課本, 右手操著粉筆抄寫習題, 那天課堂里出奇地安靜, 似乎與平時大庭相徑.  「砰」 的一聲巨響從黑板后響起, 毫無戒備的老師嚇得大聲尖叫, 花容失色, 手中的課本粉筆掉在地上. 尚若沒有講台的依託, 她可能會癱倒在地上. 平時溫雅有度的老師此時方寸大亂, 轉身狼狽不堪得逃出教室, 惹得哄堂大笑. 原來哥兒幾個在黑板后隱藏了 「定時炸彈」 --- 一節廢鞋帶兒的一端塞進去一個小鞭炮. 上課前將鞋帶兒另一端點燃, 吹滅明火后藏在黑板後邊, 暗火餘輝慢慢地向另一端延伸, 待上課時, 那就聽好了.

多年後聽說袁老師的兒女也來美留學就業, 老師有時來探望. 請容許說一聲遲到多年的 "對不起" 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