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蘆笛 學醫瑣憶

作者:light12  於 2010-2-1 04:27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其它日誌|已有4評論

時間: 31 1 2010 11:31

作者:蘆笛 



昨日貼出《中醫學習筆記》,沒講清楚來龍去脈,以致陳大夫誤以為是我當年的恩師教我的野狐禪。古人云:「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雖然我這輩子有過的老師們中,有的實在沒法讓我有什麼尊重的心思,但一般來說,我還是相當尊重師尊的。何況那位老先生是我死乞白賴纏上的,人家並沒有教育我的義務或責任,完全是出於愛才的單純心思才收了我這個關門弟子。可惜我又辜負了老人家的栽培。本來就夠對不起老先生的了,若再讓人誤以為他老人家是什麼江湖郎中,那可就太對不住人了。

因此,有必要說明一下:我那些胡說八道,與先師毫無關係,完全是我在自學中醫過程中,試圖用邏輯和常識整理教科書上的概念,換用一種能自圓其說的話語系統來表述之,在這過程中試圖用發生的眼光,去揣測古人是怎麼強行派給那些臟腑以各種功能的。這套野狐禪絕不會有哪位中醫接受,遑論傳授給弟子。那絕對是蘆貨,與他人無關,尚請諸君明鑒,是幸!

我自學中醫,是當知青時的事。此前我對中醫一無所知,但也非常相信它。這是先母影響使然。她老人家的態度是,有急病大病一律送西醫,等到治好后,再去看中醫「斷根」。她老人家一向主張,西醫見效快,但不能治本;中醫見效慢,但能斷根。因此,明智的態度便是,有大病急病先看西醫,等到好了,再去吃中藥調理,否則不會斷根。

您別說,這還真有點道理。17歲那年,我害了暴發性菌痢,幾乎死去。住院一個月後,基本痊癒。母親要我再住幾天,吃點中藥斷根,但我根本不聽。那時文革剛剛開始,我是狂熱的毛教徒,無限忠於偉大領袖毛主席,豈能睡在醫院裡,不投身保衛毛主席、黨中央的大革命?於是我便不顧母親的百般勸說,硬是出院了。沒兩天我們那兒發洪水,我體質尚未恢復,便隨全校師生投入抗洪鬥爭,扛麻包,保大堤,甚至冒著大雨跳到河裡去,真TMD整一個狂熱的瘋子。

就這樣,我沒能照母親說的,去吃中藥「斷根」。此後菌痢雖沒再發,但我從此落下了個「脾胃虛寒」的毛病,胃腸道功能始終沒恢復正常,常常腹瀉與便秘交替,直到今天仍然如此。

所以,學中醫前,我不但對中醫毫無成見,而且非常相信它。那陣子的老知青絕大部份都開始清醒了,除了王希哲一類有癮的怪物,誰都對政治喪失了興趣,只想學點實實在在的本事。我決定學中醫,也算是繼承祖業,懸壺濟世,豈不高尚?再說也能從此免於強體力勞動,可以做個腦力勞動者,而且不會受到我黨清算,蓋那是欽定的「寶庫」。

於是我找來文革前中醫學院的教材,開始攻讀。我的古文還算過得去,也看過一點國學經典,對國產模糊思維那套,特別是中國古代哲學家的話語系統,都不算陌生。那陣子記性又賊好,不管什麼文字,看上一兩遍便能複述個八九不離十,甚至能背出原文來(唉,現在要還有這能耐就好了。人活到後來便成了廢物,上帝為何開這種殘忍玩笑?),所以掌握那些基本概念和理論並不費力。如果我不是早在此前便已建立了牢不可破的邏輯思維方式,則我一定能成為個岐黃高手。

可惜我學中醫時已經高中畢業了,還自學了大學理工科的一點玩意,外帶看了些西方社會科學書籍,思維方式業已定型。於是在學中醫過程中,鬼子教我的思維方法便不免要時時處處出來搗鬼,形成巨大幹擾。我不是記不住那些屁話,也不是不會使用那套話語系統。若是讓我去考試,我深信一定能高分通過。我是沒法對那些邏輯缺陷熟視無睹。這結果便是斷斷續續地寫了點讀書筆記,把我那些疑問寫了下來。當然,絕大部份都早忘記到爪哇國去了,昨天寫的大概是九牛一毛吧。

學到「方劑學」后,我便再也無法堅持下去了。一是我那些疑問越來越困擾我,簡直成了一種煎熬。我並沒因此懷疑中醫,我仍然相信中醫,但我需要有人解答我的困惑;二是閉門造車也不是個辦法——怎麼號脈,如何看舌象,不是靠看書便能學會的,必須有高手點撥。

於是我就想法投師。那陣子,我已經從農村返城,從知識青年被提拔為「社會青年」(也就是後來說的「待業青年」)。我們城裡有位老大夫,堪稱遐邇聞名。還在少年時代,我就聽說過他老人家的名字了。據母親說她還帶我去看過病,只是我絲毫不能記憶。但我一直沒想到可以去求他傳藝,直到某次跟一位朋友聊天,偶然發現他居然是那位老先生的親戚。

我非常興奮,立即就向他說明心事,請他帶我去拜師。朋友立即拒絕了,說沒戲,老先生髮誓再不傳授徒弟了。

歪?我急切地問。

因為在運動初期,老先生被他過去的一位學生揭發他的反動言論,還說他有歷史問題,讓老先生挨斗蹲牛棚,很是吃了些苦。據說他原來非常欣賞那位得意門生,兩人感情一直很好。但這事深深地傷了老先生的心,所以他在運動後期落實政策給解放出來后,便發誓再也不帶學生。

但我不是那種人啊!再說,我又不可能去老先生的醫院工作,就是成心整他也沒門,是不是?所以,即使不相信我的為人,也該看到我在客觀上沒有整人的可能。

我知道,那位朋友說,但我告訴你,沒用!老先生受的刺激太大了,再說也沒用!

不過那位朋友最後還是架不住我的糾纏,帶我去見老先生了。老先生那陣子大概是七十幾歲,鶴髮童顏,面色紅活,頗有些傳說中的世外高人的仙風道骨模樣。最打動我的是,他的雙目一點都不像一般老年人那樣渾濁,而是炯炯有神。我再沒見過像他那樣保養有方的人。

老先生開頭相當和藹客氣,毫無名醫架子,以為我是通過關係去看病的,立即讓我坐下,問我哪點不舒服。我那朋友硬著頭皮,訕訕地說明了我的來意。老先生臉上就不大好看了,白了我那朋友一眼,頗有點怪罪他的意思,轉過頭來很客氣然而很冷淡地跟我說:

「對不起你了,不過,我身體不大好,不能再帶徒弟了,」他又白了我那朋友一眼,說,「這情況他也知道。」

我那朋友也狠狠地白我一眼,那意思是說:「我早告訴你了,你就是不聽!」

一時大家無話,場面就這麼僵住了。我如坐針氈,想了想,還是撤退吧,不過走前得設法挽回點氣氛,免得老先生生氣,讓我那朋友坐蠟。於是我略微沉吟后,便試探著開口了:

「老伯,其實,我也沒敢指望有這福分跟您學醫。我只是對中醫有點想法,一個人瞎想,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名堂來,整個在黑暗中摸索,正是孔子說的思而不學則殆,想跟高人說說,請人家點撥一下是否有理。至於拜師學藝么,其實就我這點水平,還不辱沒了您老人家?您就是想招,我也不配啊……」

「哦?什麼想法?」

沒想到老先生還來興趣了。我趕快打蛇隨棍上:

「您可別笑話我這門外漢坐井觀天胡說八道啊。我一個人瞎看了點中醫書,覺得中醫的整個核心,其實就是個陰陽平衡的問題。我覺得,人體其實就是個平衡系統,一方面是陰,一方面是陽。所謂正常狀態,就是書上說的陰平陽秘,兩方面達到平衡。引起疾病的一切因素,所謂七情六淫,喜怒憂思悲恐驚,風寒暑濕燥火,其實都只是威脅這陰陽平衡的外因。一旦這平衡被打破,那就是生病。所以,大夫的任務,就是幫助病人恢復這平衡。這就是治病,就是所謂『扶正祛邪』。毛主席教導我們:『內因是變化的根據,外因是變化的條件,外因通過內因起作用。』在我看來,扶正是決定矛盾性質的主要方面,祛邪是次要方面。只要大夫為病人培本固元,幫助病人恢復陰陽平衡,那病自然不治而愈,這就是『正氣存內,邪不可干』的道理。我覺得,西醫沒看到這問題,他們只看到了外因,強調的只是『祛邪』,沒有注意到糾正內因,因此有點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意思,其實是治標不治本,也就是家母說的西醫不能斷根的原因所在……」

「嗯,」老先生點點頭,「有點意思,說下去。」

「我有個想法,自己也覺得很狂妄,知道是胡思亂想,不過您若不見怪,我就說了。我認為,所謂八綱辨證,其實也就是陰陽兩綱。從本質來說,冷是陰的屬性,也是陰的表現,熱是陽的屬性和表現。所以,寒熱是陰陽失衡的外在表現,而虛實是陰陽失衡的方式。所以,如果陰盛,那就是實寒,如果是陽虛造成陰相對亢進,那就是虛寒;如果是陽盛,那就是實熱,如果是陰虛造成陽相對亢進,那就是虛熱。所以,我覺得,有如分為八綱,不如分為陰陽兩綱更準確,寒熱只是現象,而陰陽失衡才是本質。這正符合毛主席教導的一分為二的辯證法。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麼把表裡納入這陰陽兩分法中去……」

老先生一聽就來勁了,接著就考問了我許多問題,我都基本通過了。過後咱們又談別的,山南海北瞎聊一氣,後來想想,那其實也是他老人家的考察方式。我這人的嘴還是能說一氣的,但又並不給人誇誇其談的輕浮感覺。老先生非常滿意。但到我們告辭時,他仍然沒說願教我,只是好歹鬆了口,說我以後若有什麼問題,隨時可以去問他。

於是我便時時登門去請教,當然不敢把筆記上那些唐突國醫的胡話露出一星半點來,問的問題都嚴格控制在那話語系統之內,也就是陳大夫那個調調。老先生越來越喜歡我,最後便開始教我如何望聞問切。我心知他老人家願意招我為徒了,只是最初見面時他老人家話說得太死,不便轉圜罷了。於是我也不點破,繼續登門請教。到後來問得他老人家不耐煩,乾脆帶我去醫院坐班。來個病人他先診察,再告訴我是什麼脈象,什麼舌象,讓我去細心體會。以後便倒了過來,讓我先診察,然後再向他報告我的診斷。So, it seems that everything goes pretty well。

可問題就出在這過程里。我發現,中醫的診斷,主觀隨意性和自我暗示的成份實在太多,委實沒有多少客觀性可言。我生怕讓老先生失望,非常想讓自己的診斷跟他老人家的一致,於是就仔細觀察他老人家的診斷方式,甚至去揣摩他老人家的心思。若是某次號脈說的脈象跟他老人家的不一致,我就再接著去摸,力圖發現他老人家描述的那種感覺,弄到後頭也自以為確實摸到了。開頭還很高興,事後卻意識到那完全是疑人偷斧,靠暗示定向誘導出了一種自以為真實的感覺。

早在此前,我就在《知識就是力量》上看到一位蘇聯心理學家的文章。那作者說,他曾把一個密封的玻璃瓶帶到教室里去,跟學生說,他今天準備用實驗測試氣味在空中的傳播速度。他向學生仔細描述了那無色氣體的臭味是什麼樣,接著便做出一副厭惡的面容,小心翼翼地把瓶塞打開,然後立即用手絹捂住鼻子避到一旁,要同學們在聞到那臭味后便舉手,他好用秒錶測定氣味傳播的速度。過了一陣子,前排的同學便開始舉手,接著是中間的,到最後,教室最後一排的同學也把手舉起來了,而此時第一排的同學已經受不了了,有的女同學甚至幾乎暈倒,要求允許出去透口氣。此時教師才告訴學生,那瓶子里是空的,什麼怪味氣體云云,完全是他虛構出來的。

跟隨老先生坐班時,我時時想起那個故事來,覺得自己其實就是坐在第一排,被「怪味氣體」幾乎熏得昏過去的女同學,對這一套越來越感懷疑。

然而老先生絲毫沒有察覺我的心思。相反,他老人家對我越來越滿意,因為我已經把老人家的心思和反應方式揣摩得差不多了,到後來說出來的診斷與他老人家的基本一致。有次老人家忍不住誇獎我,說他帶過的弟子很多,學得有我這麼快的也就只有一個,說到這兒頓時住了口,神色黯然。我情知他想起了那個孽徒,又觸痛了舊創,趕快說閑話打岔過去了。

老人家說那話,其實是表示他已經把我看成他的弟子了。然而我這不識抬舉的狗東西學醫的念頭卻越來越淡薄了。跟著學臨床,助長了我原來就有的懷疑,有時忍不住要冒出口來,讓老人家非常upset。記得有次我說,「先治表,后治里」的教條未必都有道理。恐怕要分個輕重緩急。例如病人若是肺心病,害了上感,引發了心臟病。在這種情況下,只怕要先請西醫解除了威脅性命的心臟病危象,才能去治外感,否則豈不要送了病人的命?這明擺著是說中醫救不了命,老先生聽了還能好受么?

還有一次我跟老先生聊天,聊得忘形之際,竟然脫口說出實話,胡說什麼問診恐怕是最重要的,其他都是其次,是寒是熱,最知道的還是病人自己,只是他們不知道那是寒熱的表現而已。如果讓大夫診斷,脈象舌象恐怕都靠不住,面色更有點牽強附會的感覺,分為五色,附會到內臟上去,未必一定成立,寒熱也未必會反映在舌象上,而除了發燒能引起數脈外,其他脈象都不一定真正反映表裡寒熱虛實。因此,最理想的解決方式,我看還是普及中醫中藥知識,讓病人知道什麼是寒熱虛實,該如何對症下藥,去調理自己。

我說得起勁,竟然忘記了鑒貌辨色,過後才發現老人家臉色很不好看,不覺大悔,雖然老人家沒說什麼,但哪怕是姨爹也知道那些話不該說。於是我學醫的勁頭便越來越消退,因為情知我自己管不住舌頭,不可能長期作偽。老先生對我這麼好,我要是到後來徹底幻滅不學了,或是忍不住說出那些廢話來,豈不要傷害老先生?

到了這地步,真是進退兩難。好在不久工廠就開始招工了,我全身心投入鑽營活動,顧不得再去跟班學藝了。我事前特地去跟老先生彙報過,說這段時間我得去抓緊鑽營工作,顧不上再來了。老先生也非常理解,說那才是終生前途所在,學醫當然只能先放在一邊,以後有空再學也不遲,還祝我一帆風順。

後來我終於進廠了,學醫的念頭算是徹底放棄了。我雖然對本職工作深惡痛絕,但覺得就算學會了醫術,照樣無法改變我的工人身份,不可能藉此混進臭老九的行列,頂多只能在業餘時間給朋友看病,那又有什麼意思?再說,我已經對中醫是否能做到無事故診斷深感懷疑,給朋友看病害了人家,比害了不相干的病人的良心負擔還要沉重。

當然我還是去看過好幾次老先生。雖然沒明說,他老人家仍然露出了讓我再去學的意思。我只好跟老先生說,我現在天天必須上班,再像過去那樣去跟班是沒可能了。而且,我覺得當上工人階級相當安全,挨整的機會要遠遠小於腦力勞動者。老先生非常理解,深以為然——他老人家能不以為然么?過去挨整創巨痛深,難道樂意看到我重蹈覆轍?連著說:「是,是,還是當工人好,還是當工人好,別當大夫,當大夫不好,當大夫不好。」儘管如此,他老人家還是忍不住長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那是為我惋惜,還是為國家惋惜,讓我又是心酸,又是內疚,簡直不敢看老人家。

這就是我學醫的前前後後。如今想起往事,我覺得自己的想法還是有點道理的。從本質上來說,中醫不是一種有效的治療技術,而是調理技術,能調整人體的兩大拮抗系統的興奮程度,幫助它們恢復被疾病打破的平衡。它的缺陷在於沒有比較客觀的診斷技術,因此可能造成調理失誤,使得機體越發偏離平衡點。因此,比較理想的解決方式,還是普及中醫知識,讓病人學會中醫的養生之道。而它能給西醫帶來的唯一啟迪,恐怕也就只有確定「陰陽」兩大拮抗系統的物質基礎是什麼,恢復平衡的機制何在,如此而已。

 

附錄

中醫學習筆記     時間: 30 1 2010 09:02



蘆笛


這是我幾十年前當知青時學中醫的一點心得,當時倒是堂而皇之地寫在筆記本里,因為沒有什麼政治忌諱,只是後來被扔到爪哇國去了。不過,青年時代記性好,學什麼都是刀砍斧鑿,要徹底忘記當初的心得也難,因此靠記憶把當年心得的一鱗半爪寫下來,聊博識者一哂。

心:其實就是豬心代表的那個器官。古人以為心主神明,與思維和情緒有關,乃是因為人激動時心就怦怦跳動,因此自然會認為「心之官則思」。在古人見過的所有豬內臟中,唯有心有多個「竅」,又是空的,故而以為那竅與智力有關,而崇尚「空」乃是道家的影響——一旦實了,人就笨了,所謂「樸實」、「誠實」云云,都離不開那實字。此所以古人有所謂「七竅玲瓏心」一說,但為何說「心開竅於舌」,則我就百思不得其解了。

痰:它其實就是實指呼吸道分泌的痰,也可能包括口涎在內。因為它渾濁不堪,而昏迷病人時常有痰鳴音,或是口吐白沫,於是中醫便把痰當成了喪失神智的原因,以為那是渾濁的痰液堵死了七竅玲瓏心。心竅既然給堵死,則神智也就喪失了。這與污泥堵死窗戶使得室內昏暗的道理相一致——所謂「神明」的「明」字就是中文特有的雙關語,神智清明,靈台清明等等,說明了古人認為神智清楚與明亮其實是一個意思。

腎:這個概念相當混亂,在古文中既指睾丸,似乎又指腰花。它開竅於耳,肯定是因為若房事過多,則腳癱手軟,腰膝無力,耳鳴眼花,因此導出了「腎主藏精,主骨生隨,開竅於耳,其華在髪」的屁話。在古人看來,他們在吃豬骨頭時見到的骨髓,與腎藏的精其實是一種東西。房事過多,引起腰膝酸軟,也就是「腎主骨」的由來。

但婦人的腎到底是什麼,中醫似乎從未明確說過,他們可能從未想過這問題,因為卵巢與睾丸不同,藏在體內,中醫當然不可能發現它的存在。所以,婦人之腎,不可能包括睾丸的對應物卵巢,只能是指腰花。對應於男人的婦人的「精」因而也就無從落實。

精:這個概念既實指男人排出的精液,又泛指一切生命的本質,與「靈魂」其實是同一概念,所以必須慎重保藏。古人之所以把精看得如此重要,說明他們還是有點聯想能力的(雖則多是精神病人式的荒誕聯想)——沒有射精,也就不會有後代,由此可見精是類似靈魂的東西。但女人的精是何物,古人忘記交代了(他們的心竅太多,容易遺漏大批物件,也怪不得啊),只有古代色情小說里把婦人交媾時的分泌物稱為「陰精」,這似乎不見於經傳,不知正統中醫是否承認。

精有先天之精與後天之精之分,先天之精,可落實的只能是指遺傳賦予的先天體質。後天之精大概是由脾臟製造的,乃是水谷之精華,其實就是消化道攝入的營養物。但古人的心竅漏洞太多,忘記了交代精液到底是先天之精還是後天之精。先天來的怎麼也說不過去吧?誰見過三歲小兒射精?但若是後天來的,那脾臟是不是成了睾丸?

脾:它就是整個消化系統,所以與胃相表裡,除此之外,似乎還兼有循環系統與唾液腺的功能。奇怪的是,既然「脾主運化,在液為涎,脾氣健運,則脾之津液上注於口」,是個水泵,它卻又「喜燥惡濕」,難道天下竟有乾燥的水泵?唯一的解釋,是它運輸的乃是過熱水蒸氣,因此很乾燥,這與「脾主升清,為氣血生化之源」相吻合,但那該如何與「脾之津液上注於口」統一起來?要麼是過熱蒸汽到口裡后凝結了,要麼它運輸的還是水,不過是脫水運送,因為「喜燥惡濕」,所以把津液什麼的都往上送了,自己才能保持乾燥。后一種解釋似乎更靠譜——如果脾氣衰弱,水泵運轉失靈,水便往下面流,於是在男性則出現下肢水腫,在女性則出現崩漏。

但問題是,面部浮腫的病人也多的是,我當年在大飢荒中見得可多了,我本人都如此,兩眼腫成一條縫,那是不是脾臟把水運到上面去使然?此時到底是脾虛還是脾實?而且,據說流鼻血、牙齦出血等等,也是脾氣虛弱所致,那為何同樣是虛弱,同樣是出血,在女性則是往下的崩漏,而男性(當然也包括女性)流鼻血則是往上漏?

古人怎麼那麼笨,連個循環的概念都沒有——若是體內的潮濕沒完沒了地被脾臟往上運,那還不得把頭給撐破了?下肢豈不要脫水?當然,「脾升胃降」, 大概負責往下運水的是胃,可馬上又不對了:「六經為川,腸胃為海,九竅為水注之氣。九竅者,五臟主之。五臟皆得胃氣, 乃能通利。」可見胃負責把水氣送到五臟去,並不光是往下送。那「六經為川,腸胃為海」最扯G8淡——這麼說,水谷是從六經而不是從食道流到胃海去的,否則怎麼又說「胃為水谷之海」?難道六經里流動的是水谷不成?

風:所謂風,其實就是自然界的風,雖有內風外風之說,其實是屁話,內風是照外風的模式製造出來的,否則不會有「風性善行而數變」之說。而且,中醫明明認為風疹就是讓冷風吹了造成的,這其實也不錯,某種過敏體質確實會因受冷風刺激而引起蕁麻疹。只是把「中風」賴到大自然界的風上去,未免太無道理,哪怕是從形態上來說,也毫無相似之處,不該發生這荒誕聯想啊?我想,大概還是古人見到如賓努親王那類害了舞蹈症的病人,其哆嗦不停讓中醫想起了風中的樹葉,因此把這類病人一律打為「中風」。

濕:其實也就是大自然的濕,是水過多造成的,因為水往低處流,所以必須由脾那「喜燥惡濕」的水泵不停地往上運,若是脾氣虛弱,失於運化,則體內濕度增加,舌頭便如潮濕的牆角一樣,長出厚厚的青苔來,是為「舌苔」,只是那不是綠色而是白色的。但古人又忘記了,第一,水往低處流,第二,脾是負責向上運輸的,所以如果脾失健運,受害的應該是下面,長出青苔來的該是下肢或腳趾才對,而此時舌苔應該薄才對。脾氣健運之日,恰該是舌苔豐厚之時。

不寫了,古人的腦袋,真是舉世無雙的傑作,再寫下去,難免又要喚起我當年的噩夢來,免不得變成王陽明格竹子,格得「痰迷心竅」,徹底喪失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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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4 個評論)

回復 碧海琴音 2010-2-1 04:33
沙發
回復 light12 2010-2-1 04:36
碧海琴音: 沙發
你懂不懂中醫?
回復 碧海琴音 2010-2-1 04:40
light12: 你懂不懂中醫?
不懂,學習來了。
回復 light12 2010-2-1 04:45
碧海琴音: 不懂,學習來了。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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