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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嗩吶 大船何日過三峽?(一)(二)(三)

作者:light12  於 2011-12-30 12:27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網路文摘|已有5評論

時間: 11 20 2011 08:19  

作者:金嗩吶蘆笛自治區 發貼

大船何日過三峽?(一)


金嗩吶


最近妖刀與網友討論中國社會轉型問題,我一時沖昏頭腦,不知深淺地應承下來,要就這個問題理論一番。現在想起來有些後悔,這個題目太大,似乎已經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精力和時間也難以保證。不過軍中無戲言,既然應承下來,就得硬著頭皮寫。這也跟武松打虎一樣,說不怕老虎,本來是借著酒勁吹牛。但大話吹出,必須要兌現:「我回去必叫人恥笑,算不得好漢。」「怕什麼,且只顧上去,看怎的。」最後還誤打誤撞獲得了打虎英雄的光榮稱號。

另外,我也想就這個問題說說我的看法,不完全是網友給激將出來的。套用一句香港警匪片常出現的一句話就是:「不是一定要你說,除非你想說,不過你所說的話將會成為呈堂證供」。在現實生活里很多話題是根本不能與人交流的,除非是彼此的想法完全一樣,否則就要傷感情的。我本大凡人一個,沒有勇氣自絕與黨和人民,為這些事情把周圍的人都給得罪光了,犯不上啊。而且一談這些事情大家都很激動,爭來吵去,很難有機會完整地把你的想法表達出來。

中國有無可能發生民主轉型?按照官方和毛左的說法這種可能性是根本不存在的。Long live Chairman Mao雖然沒有實現,但柴門毛所創立的一黨專政制度卻可以 a long long life,這是絕對不容置疑的。他們堅信,「中國如果發生右派政變,我斷定他們也是不得安寧的,很可能是短命的,因為代表百分之九十以上人民利益的一切革命者是不會容忍的。那時右派可能利用我的話得勢於一時,左派則一定會利用我的另一些話組織起來,將右派打倒。」(《毛主席1966年7月8日在武漢給江青的一封信》)。若非說一黨專政制度的壽命有什麼極限的話,那麼也只有到了共產主義,徹底消滅了階級和三大差別,實現了世界大同,政黨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共產黨也就自然消失了。按照大話西遊里周星馳的說法,「如果非要加一個期限,那就是:一萬年!」

這些鬼話、屁話,只要不是白痴誰都不會相信,不過是毛左那幫白痴在那兒自說自話,不值得一駁。

而激進的民主派們則認為我黨早已「日薄西山,氣息奄奄」,已是秋後的螞蚱——沒有幾天蹦頭了。只等風乍起,吹起一根稻草,即可把這匹年老色衰的駱駝徹底壓垮。現在國內矛盾積累如山,民怨沸騰如湯,14億中國人就是14億個一點就著的火藥桶,老百姓個個都是《智取威虎山》里的李勇奇,「人人心頭一把火,爭著去打中南海」。中國實現民主憲政,指日可待。

被「理性」民主派廣為引用的是唐德剛的「兩百年出三峽說」(即「歷史三峽論」,見百度http://baike.baidu.com/view/3326373.htm ),被提及的年份是2040年。這「三峽說」概言之便是把人類歷史發展比作水過三峽,歷史的潮流中,前後兩個社會政治形態的轉換,其間必然有個轉型期,此轉型期就是個瓶頸,是個「三峽」。三峽過盡,實驗告終;國有定型,民有共識,始可重享太平。之前卻往往是「新居未建,而故居已拆」其間社會混亂,矛盾突出,民不聊生,殺人如麻,極其痛苦。

唐德剛把奴隸社會以後中國政治社會制度變遷分為「封建、帝制與民治」三個大的階段,要出現兩次轉型。把中國政治社會制度的第一次轉型定在秦始皇的「廢封建,立郡縣,廢井田,開阡陌」的大舉動上,前後轉了二三百年之久,自此這一秦漢模式的中國政治、經濟、文化制度,便一成不變地延續下來,亦即毛澤東所說「千古猶行秦法政」。此次轉型是自動的,內部矛盾運行的結果。而第二次轉型即「帝制」向「民治」的轉型,發端於鴉片戰爭,洋鬼子打進來攪亂了了我們封閉循環的好日子,是受外來刺激而進行,是被迫的。

唐教授除了在哥大教書掙錢外,主要的學術貢獻似乎有兩個,一是「口述歷史」,著有《李宗仁回憶錄》、《胡適口述自傳》、《顧維鈞回憶錄》等,再有就是關於中國近代演變等「歷史三峽論」。唐德剛對於他的「兩百年出三峽說」非常得意,在不同文章里都有論述。總結一下,我認為唐德剛「歷史三峽論」的相關論述大概有以下六條(引號內黑體字是唐德剛原話):

一、由帝制向民治的轉型是歷史的必然

「過去五千年的一部中華通史,實是一部『帝王專制史』;而今後五千年(至少一千年吧)的中華通史,將是一部『民主政治史』。此一轉變,實是任何人力、物力,皆不能逆轉者也。這就是吾所謂的歷史的『必然』」。

「可是今日的歷史,卻是將來歷史的背景。吾人如能看清了今日歷史的特性,那麼對歷史轉型的下一階段,也未始不能略探端倪。這種預測,古史家和宗教家名之曰『因果』。現代社會科學史家,則視為歷史形成的造因(Historical Causation)。知其因,原可測其果,只是在因和果之間,要沒有變數才好,而變數也是歷史發展之常規,任何向前發展的歷史,皆無法完全避免之也。」


二、這個轉型從1840年開始,如果不出偏差,則2040年就會成功

「在西方文明挑戰之下,我們的傳統制度被迫作有史以來『第二次政治社會制度大轉型』」, 「這第二次大轉型是被迫的,也是死人如麻,極其痛苦的。這次驚濤駭浪的大轉型,筆者試名之曰『歷史三峽』。我們要通過這個可怕的三峽,大致也要歷時兩百年,自1840年開始,我們能在2040年通過三峽,享受點風平浪靜的清福,就算是很幸運的了。如果歷史出了偏差,政治軍事走火入魔,則這條『歷史三峽』還會無限期地延長下去,那我民族的苦日子就過不盡了。不過不論時間長短,歷史三峽終必有通過的一日,這是個歷史的必然。到那時『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我們在喝彩聲中,就可揚帆直下,隨大江東去,進入海闊天空的太平之洋了。」(《晚清七十年》)

作為歷史學家,唐德剛當然也知道歷史有不可預測的「偶然」或「變數」,所以他在另一篇文章里又提出個條件,就是「不橫生枝節,亂出紕漏」,原話是這樣說的:
「時至二十世紀之末的今日,我們已轉了一百六十餘年了。今後如不橫生枝節,亂出紕漏,再過四五十年,至下一世紀中葉,我們這一歷史轉型就可結束了。」「以上所述,當然只是今後中國歷史發展之常規(natural course);四十年時光,白駒過隙,一瞬即逝,或不致橫生枝節,亂出紕漏,則阿彌陀佛矣。反之,則今後國運、族運如何,就不知伊於胡底了。」

唐德剛還舉了張學良的例子:
「余嘗面告張學良將軍曰:『您一時衝動,搞起了個「西安事變」;西安事變不但改寫了中國歷史,也改寫了世界歷史。』嗚呼,西安事變就是個歷史學中的『偶然』;星象學中的『變數』。舉一可以反三也。因此吾人之所以能預祝人民政府百年長壽者,期其一帆風順,富貴壽考也。下世紀中,如半路殺出程咬金,搞出另樣的『西安事變』來,則一切自當別論矣。」


三、對於轉型后的中國,唐德剛表現得極為樂觀,認為制度決定一切,「一轉百轉」

「政治社會的轉型,是一轉百轉的——各項相關事務和制度的轉型,例如日常家庭生活、婚喪制度、財產制度……都是激烈的,痛苦的。轉變程序要歷時數百年才能回復安定。」


四、毛時代就制度層面而言,唐德剛認為是
「傳統帝制的迴光返照」。但「在人民共和國建國之初,中共雖殺人如麻,但是治亂國用重典,一時居然也達到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理想境界。加以物價穩定,社會平安,雖粗茶淡飯的清教徒生活,人民也甘之如飴矣。」而五七年之後這二十年(準確說是19年),則是一無可取,即使和「傳統帝制」時期比較也是最爛的。

「毛澤東生前當國,前後凡二十八年(1949-1976),從完全正確,到完全錯誤,最後把八億人民,都整到家破人亡的絕境;古老民族也被他弄到了人相食,和亡國滅種的邊緣,自成五千年國史上,前所未有的一個特殊階段。」

「我們只可說毛政權最後二十年,不但搞得死人數千萬,文物財產被他破壞得無法補償。最糟的還是他把整個中國弄到廉恥喪盡,是非全無,幾乎到了萬劫不復的絕境,三代五代都不易恢復也。我們肯定在中國政治社會文化第二次大轉型中,毛澤東政權,是傳統帝制的迴光返照。但是在兩千年帝制傳統里,也只有漢末的十常侍和明末的魏忠賢的亂政,才差可與毛政權相比吧!」

而對毛澤東本人,唐德剛的評價基本上是奪權有方,弄權有術,治國無能:
「總之,毛澤東從一九五七年反右以後,直到他一九七六年壽終正寢約二十年中,除整人殺人之外,未做一件歷史家可以大書特書的善政。海內外一般毛評家,大致都可同意說,毛澤東只能打天下,而不能治天下。」「毛是熟讀古書的人。他在『史記』和『通鑒』里就學到了無數政治權術,而能活學活用之。」


五、對於鄧小平的改革開放,唐德剛基本上持肯定態度,認為此舉讓國家「起死回生」,但對「六四」屠殺則持完全否定態度:

「毛死後迄今又已二十三年(1976-1999)。從華國鋒的『凡是派』,鄧小平的『開放派』、『兩制派』,再到江、朱、李三雄接下去的『兩制派』、『走資派』,讓苦難的人民大喘一口氣,雖不免也有過坦克上街,殺人不眨眼的惡劣嘴臉(這原是個極權遺傳下,絕無必要的敗筆),但是大體說來,還是相對的國泰民安,頗具昇平氣象,也自成一個完整的,起死回生的,值得讀史者歌頌的第二個階段。」


六、對於現政權,唐德剛認為有以下特性:
(一)它是「轉型期」(「歷史三峽」)中,最後一個有階段性的政權;
(二)它具有中間性:前有帝王專制的遺傳,後有民主政治的遠景;
(三)極權政府和獨裁領袖的權力遞減,從絕對權威,遞減至依法治國;
(四)它具有其千載難逢的機運,來結束這場轉型運動而駛出歷史三峽。

「吾人如果把這懸隔霄壤的一國兩段的歷史連接起來,做個鳥瞰分析,我們就可以約略地看出近代中國,從『帝制』轉向『民主』底清楚的階梯,和明顯的脈絡。它前一段(指毛時代——金注)顯然是兩千年帝制的尾聲,和迴光返照;后一段(指后毛時代——金注)則分明是社會經濟變質(從農業經濟轉向工商業經濟),獨裁製隨之滑坡,獨裁者權力也隨之遞減,極權政府更是亦步亦趨地,走向法治民主之必然的方向也。」



唐德剛的「歷史三峽論」,我總結了上面六條,不知是否完整準確?望廣大網友參與討論,不能註冊的國內網友也可來信賜教(email:jinsuona@126.com)。對於唐德剛「歷史三峽論」的上述觀點,我大部分同意,大概是三七開吧:七分同意,三分不同意。

【未完待續】

時間: 11 22 2011 13:36  

作者:金嗩吶蘆笛自治區 發貼


大船何日過三峽?(二)


金嗩吶


驚悉本壇網友中還有唐德剛的粉絲,那我就先說說對唐德剛的印象吧,得罪之處還請原諒。

唐德剛的東西我還真看過不少,總覺得唐德剛算不得真正的歷史學家。首先,唐德剛文章裡面實在的史料東西太少,老蘆曾稱為「攤煎餅」,面不夠拚命加水,攤成一張大煎餅看著唬人,真正吃起來卻填不飽肚子,還得再往裡加薄脆油條。同為近現代史學者的楊奎松正好相反,文章像硬硬邦邦、瓷瓷實實的壓縮餅乾,東西倒是實在東西,就是叫人難以下咽。另外,老唐的史論來滿嘴跑火車,裡面感性的東西太多,弄不清是史論還是演義,讀唐先生的書,好看倒是好看,但有一種「負鼓盲翁正作場」的感覺。

至於唐德剛被人稱道的「文筆」,我想讓人感到新鮮的無非是兩點,一是不拘一格,嬉笑怒罵皆成文章,不那麼呆板;二是文章縱橫自如,大開大闔,聯想也比較豐富,看著過癮;三是半文半白,這也是唐文的一個重要看點。民國文人的文風受人欣賞,很大程度上也與此有關。比如我喜歡讀魯迅的文章,就是因為魯爺能寫一手熟練而漂亮的夾生白話文、青澀白話文。最近陳丹青文章受到追捧,除了內容外,我看多少也是跟這方面的刻意模仿有關。

不過老唐確實有值得敬重和佩服的地方。是因為和大陸的史學家比較起來,唐德剛有良心、講原則,看問題有眼光。無論寫人還是寫史,唐德剛基本做到了客觀公正,即使對恩師胡適,也不是一味的吹捧。「唐先生憑藉其一貫的學者氣節,不依風附草,不人云亦云,堅持論從史出,堅持言必有據。(《袁氏當國》序言)」我覺得這評價基本不錯。

台灣的這些學者,不管是自由主義者還是新儒家,都有著共同的理念,就是最終要在中國實行民主憲政。包括左翼的李敖,也就是到大陸來敢胡說八道,再怎麼放炮在台灣也不會鼓吹一黨專政。鼓吹和維護一黨專政是政府官員和宣傳部門的事,知識分子從來不會突破這個底線。台灣的這些歷史學家,不管是唐德剛還是黃仁宇、余英時,都把民主自由人權平等當做文明進步的標誌,而且會尊重事實,這是和大陸歷史學家的重要區別。

另外,唐德剛有獨到的歷史眼光,對歷史脈絡把握的非常清楚,對歷史人物的判斷也非常到位。比如說他提到袁世凱和孫中山是這麼說的(引號內黑體字為作者原話,后同):

「袁世凱是傳統中國里的『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才大心細,做事扎紮實實,有板有眼,是位極有效率的行政專才和標準的中國法家。然而他無理想,對現代政治思想更是一無所知,這是時代關係,先天後天自然發展的結果(顧維鈞先生當時是袁氏隨時諮詢的機要秘書,事後告訴我亦如此)。而孫中山卻正是袁的反面。孫公週遊世界,愛國之心極烈,為人又好學深思,滿頭腦理想,欲施之於中國,而道不得行。」他在《袁氏當國》末尾還寫上這樣一句話——「自民國有史以來,吾尚未見一本、一篇甚或一頁對袁有正面評價之書。有之,或自不才始也。」

我認為確實是這麼回事。袁世凱的「中國華盛頓」絕非浪得虛名,對歷史進步的貢獻不容抹殺。但說到底袁世凱還是箇舊派人物,如果對現代政治有所了解的話,混小子袁克定再怎麼偽造《順天時報》來矇騙老頭子,也不會搞出稱帝的鬧劇來而遺笑萬年。而孫中山週遊世界,有理想,也知道歐美世界是怎麼回事,提出的民主憲政的主張也不錯,但做事毫無章法,亂來一氣,而且不擇手段,善於演奏各種「狂想曲」,客觀上起到了攪屎棍作用。

再看看唐德剛對胡適學問的評價。對於胡適學問,褒貶都有,我認為只有唐德剛說到了點子上。唐德剛在《胡適的歷史地位與歷史作用》一文中是這樣寫的:

「記得在50年代的末期,有一位治『中共黨史』專家的蕭作樑教授,要我陪他去看胡先生。胡先生很興奮地和他談了一個多小時的中共黨史,使蕭君大為折服。我們辭出之後,蕭君向我翹起大拇指說,『胡適之在任何一行,都有他的『高等常識』,真了不起。』我問蕭,『高到何處呢?』蕭說,『二三流專家以上的水平吧。』細分起來,我們這個『人文科學』(胡適口頭語),可不止三十六行啊。在每一行里都能考他個榜眼、探花,可就真不容易啊。所以胡適之先生實在是個不世出的『曠世奇才』,一位博覽群書、博聞強記、博通古今的真正的大博士。正因他博通多行,他在某一行之內,其『學』可能不及各該行的第一流專家;而其『識』則往往有以過之。『見多』始能『識廣』。如此,則一些只會鑽牛角的小專家,如果只是某一行的專材,在『見識』方,他就無法與融會貫通的胡適相提並論了。正因其如此,胡適在人文科學的每一行之中,都可算是個專家;在每一行也都有第一流的『勁敵』。擂台遍打、拳友如。這也就是50年代中共舉國批胡的精華所在。那時大陸上的批胡學者,雖多半都是奉命作文,奉旨辦事,然其中亦有好多舊仇,是藉機泄憤的。」

我覺得唐德剛說的一點都不錯,胡適的紅學知識,遠不及索隱派的舊文人;論佛學知識恐怕也不如那些大師高僧,可人家愣是憑著實證主義方法和淵博的「二三流」學問,佛學界、紅學界、哲學界、史學界通吃,都有「極高水平的原始貢獻」。從某種意義上說,老蘆的成功我看也有類似之處。老蘆常說自己「思而不學則殆」,實際上是自謙,現實生活中我想一定是個手不釋卷(電腦筆記本)的人,否則不會像小王說的「豐富的令人髮指」。而且老蘆還比胡適多一個優勢,就是有自然科學方面的豐厚知識,而且在實驗室里摸爬滾打過,對運用「事實」、「邏輯」得出解釋實驗結果、最後得出結論有親身的體驗。用「學貫中西」「文理兼修」「學識俱佳」說明老蘆大概並不為過。

唐德剛對於民主、威權與專制政治的區別也比其他台灣人認識的清楚,不像那些台灣人說起大陸的事情那麼不著調。一看就知道屬於那種閱歷豐富,飽讀詩書,把吳鉤看了,欄桿拍遍,比起那位「坐了幾天牢,自以為不怕死,尾巴翹到天上去了」(篡改自《毛主席語錄》)的鬥士李敖來,頭腦要清醒得多。看看他是怎麼敲打李敖的吧:

「再看我的小友李敖。這小子終日在罵混賬國民黨,罵得名滿全島,稿費如潮,施施然『總統候選人』焉!」「『敖之呀!』一次我告訴李敖,『你是國民黨民主櫥窗內的模特兒啊!』但是李敖不以為然,他認定那是他不怕死的結果。敖之,小麻雀也。就把你『陳文成一下』,看你怎樣?小蔣先生不聞不問者,非不能也,大可不必也。不理你,你小子能撒出丈二長的溺!」

扯遠了,還是談談我對唐德剛先生這「歷史三峽論」相關六條內容的看法吧。

第一,唐德剛所說的這個大趨勢(或曰必然規律),即帝制向民治轉型,我認為是確實存在的,而且是任何人不能徹底扭轉的。

同意。關於歷史發展的必然性和偶然性問題,好像老蘆在《文明》系列中曾對我有所批判。這個問題我是這麼看的,歷史發展的過程,完全是由一系列偶然事件所左右的,任何時間段里的結果,也是無法預測的。但歷史發展的趨勢或者說是方向卻是可以預測的,那就是人類社會要發展和進步。換句話說,從宏觀看,人類歷史就是一部文明進步史,前進、發展是必然的;從微觀看,某一段歷史可以是前進、倒退或者停滯。我想如果驗算一下,我的說法並不錯。任何國家和民族跟自己的數千年前相比,不管是物質文明還是精神文明,總體上都是發展和進步的,無一例外。即使把歷史坐標系無限延長的話,很難想象將來還會回到刀耕火種、茹毛飲血的時代。

從這個意義上說,唐德剛所說的這個大趨勢,即帝制向民治轉型,我認為是確實存在的,同意唐德剛的「今後中國的歷史,將是一部民主政治史」的說法。中國早晚要進入到民主憲政的社會階段,沒有人能改變這一發展方向,能改變的只是發展速度。而且這種轉變一旦發生,就不可逆轉。

毫無疑問,與帝制相比,民主制度是一種更合理的制度,對這個問題,我是這樣想的。說起民主制度的優越性,國人通常都是從功利的角度考慮:有利於發展經濟、改善民生、穩定政局、遏制腐敗、合理分贓、解決政權交替等;毫無疑問,這些都沒錯,我舉雙手贊成。但我覺得這並不是民主制度的全部。民主制度還體現著人的存在價值、權利,人性的自由、解放等。我覺得從生物進化的角度來說,是不是隨著人腦進化或者認知能力發展到一定程度后就會有不願受人控制、自由自主發展的衝動?就像隨著軀體的發育,先是「三翻六坐七滾八爬」,然後站起來靠著學步車蹣跚學步,踉踉蹌蹌跌了無數跟頭后自由奔跑一樣。

就拿國家領導人的產生方式來說吧,指定接班人的方式不一定就比民眾選舉出來的差;包辦婚姻在很多情況下比自由戀愛的結果可能還要好。但不行,我的青春我做主,我的國家我做主。再舉個更極端的例子,每天由營養師指定飲食肯定比自選飲食的營養更合理,起碼不會出現酒鬼和肥胖。但只要不是孩子和病人,誰也不會受這種限制。中國人在解決溫飽問題一定階段之後,總會去追求一種更自由民主的生活。就像沒有那個健康的成年人還願意永用學步車的一樣。

反證也成立。毛左的演講視頻我看過,底下那些聽眾看上去目光獃滯、反應遲鈍,傻兮兮的,周舟混跡其中毫無破綻。現實生活中也是一樣,毛左的基本群眾不僅年齡偏大,而且大都頭腦簡單,知識貧乏,說話不著調,沒幾個靈光的。這也好理解,認知能力達到一定水準后沒人會真正接受那一套。即使毛澤東從未乾過諸如文革、大躍進、反右之類的爛事蠢事,也沒人願意回到那種社會去。

這次看《青年政治學院學生質疑司馬南》的視頻我就很有感觸,那些學生娃不再是拿就業困難、物價上漲、貪污腐敗、分配不公等具體問題來說事兒(我估計司馬南對付這些提問駕輕就熟,「以民主國家印度為例」就可以對付過去),而是要權利、爭自由,那個穿黑衣服的學生是這樣說的:

「我們從小就在政治課上,接受馬克思主義的洗腦,但是我們認為,我們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個體,理應有權利接受不同的理念,並從中選擇自己的政治理念。我們要自己選擇某種政治理念,作為在這個世界對政治的看法。你是否認為,執政當局安排的政治洗腦課,是對我們個人政治認識的侵犯?」

我覺得這話說得很有意思:馬克思主義也可能是正確的,但是你不能剝奪我接受「不同的理念」的權利!我個人認為,這才能稱得上覺醒,是人發展到一定階段應該有的追求。這讓人想起胡適先生說的一段話:「爭你自己的自由就是爭國家的自由!爭你自己的權利就是爭國家的權利!」「因為自由平等的國家不是一群奴才建造得起來的!」

【未完待續】


時間: 11 26 2011 07:00  
作者:金嗩吶蘆笛自治區 發貼

大船何日過三峽?(三)


金嗩吶


第二,這個轉型從1840年開始,如果不出偏差,則2040年就會成功。

我認為唐德剛列出的時間表毫無道理,因為根本沒有論據支持。只見唐教授大膽設想,不見小心求證。如果按照唐德剛先生說的「權威遞減律」出現天下大亂而達到天下民主,根本就無法推斷出2040年這個時間來。唐德剛的唯一依據就是第一次由封建制轉到郡縣制的轉型過程,前後用了二三百年之久,所以這次也要二百年。莫非這民主轉型也像紅羊劫(見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19792345/ )一樣,也有「冥冥天意」在發揮著作用?若是真到2040年轉型成功,那就不得不承認確實有「天意」的存在。

如果這個時間表是黨和政府定下的倒是另一回事,一方面說明當局想向這個方向努力,還要考慮主客觀情況,對「目前的形勢和我們的任務」進行反覆討論,不能毫無根據地許諾。像當年國民黨在1929年黨的三屆二中全會上通過決議:訓政時期規定為六年,至民國二十四年(1935年)完成。雖因戰亂等原因一拖再拖,但還是在1946年12月南京國民政府制憲國民大會上通過了《中華民國憲法》,規定該憲法在1947年12月25日實踐諾言,進入憲政時期。若沒有日本侵略中國、張學良發動西安事變之類的「橫生枝節,亂出紕漏」,老蔣能按時行憲也說不定。

美國為首的西方勢力是否也有在中國建立民主政權的時間表?無論右派帶路黨、左派帶路黨還是以張宏良同志為代表的正宗左派的文章中好像都沒有提到過。也沒看到海外民運組織在2040年發動民主起義的計劃。左派大佬何新先生倒是在其大作中提到過(見拙作:),上面標明的deadline是,但那是美國控制人口的陰謀,連以色列都在消滅之列,與制度無關。而且我認為像中國這樣一個大國,外來軍事力量可能會摧毀中共政權,絕無可能建立起一個有效控制局面的民主政權來。畢竟中國是一個14億人口的大國,絕不是佔領機場、控制電台就可以搞定一個國家那麼簡單。

說完唐德剛的這兩條,我想再展開說幾句。沒料到拙帖居然在蘆區引起小轟動,不少網友跟帖(或發主貼)發表了自己的看法,爭論很激烈,好像還把生物行為學和進化論都扯了進來,令人難以招架。沒辦法,既然是我挑起的話題,就得應對。篡改一段魯迅語錄就是:真的猛士,敢於直面激憤的網友,敢於正視尖銳的質疑。

這裡面我認為有兩個概念有必要討論一下:1、歷史發展的必然和偶然的問題;2、歷史發展能否預測的問題。

第一個問題我是這樣認為的:歷史發展的大方向有其必然性,就是要向前發展;但是向前發展的過程、速度是由一系列偶然事件所左右的,誠如溫斯頓•丘吉爾所言:「歷史是由一個又一個活見鬼事件組成的。」(其實應該再補充一句:這些活見鬼的事件是一個又一個活見鬼的人物挑起來的)也就是說,歷史的發展過程充滿了偶然性。這些「活見鬼事件」和活見鬼人物,或阻礙、或促進歷史發展的速度和進程,但是這些事件和人物所產生的能量不足以從根本上改變歷史向前發展的方向。從某種意義上說,歷史向前發展也是人類進化和文明演進的過程。而這種歷史向前發展的根本動力,就是源於人類對幸福生活的追求、對美好社會的想往,我認為這是刻在人類基因上的遺傳密碼,是歷史向前發展的真正動力。

列位看官可能要問,你那個「歷史最終要向前發展」的結論是怎麼得出來的?我用的是「歸納法」,也就是說,任何國家、民族,與數千年相比,都是在進步而不是後退:遠古時期人類和猴子的區別不大,但隨著歷史的不斷推進,猴子還是那個猴子,除了摘桃子外沒長什麼別的本事。而人類早已不是原來那個人類,在原始採集經濟活動后先後經歷了石器文明、陶器文明、金屬文明、農業文明、工業文明到現在的信息文明,整個人類一直在進步。所以我得出結論說未來世界要好於現在的狀態,歷史發展的總趨勢是向前的;由於會出現「活見鬼事件」和活見鬼人物,具體某一段歷史時期有可能是停滯或倒退的。

遺憾的是,由於本人能力和學識所限,利用演繹法,怎麼也得不出「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的結論來。用演繹法推演的結果,未來的世界可能比現在好,但也完全有可能比現在更糟,甚至會出現人類滅絕的結果。

還有人提出了人類消亡的N種可能,這裡面有天災如天體撞地球、火山大爆發;也有認為原因造成的:如溫室效應引起洪水爆發、地球缺氧,資源耗竭、人工合成的病原體被釋放,全球核戰爭與生化戰爭,機器人統治了世界,種族退化、生育減少等。這其中當代著名物理學家史蒂芬•霍金說的最具體和深刻,首先他從基因水平闡明了地球將會在200內被人類毀滅,並提出了具體的解決辦法。據報道,他在接受美國網站BigThink訪談時稱:「地球將在200年內毀滅,而人類要想繼續存活只有一條路:移民外星球。」他說:「人類基因中攜帶『自私、貪婪』的遺傳密碼,人類對於地球的掠奪日盛,地球資源正在一點點耗盡,人類不能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里,不能將賭注放在一個星球上。」

如果霍金不過是想通過這番言論喚起人們對保護環境、節約資源的重視,我毫無異義。如果正兒八經討論問題,嘿嘿,我這無名鼠輩可要說點不同意見了。我認為從基因水平,並不能推論出人類將在200年內毀滅地球的結論來。

從器官水平看,往往一個器官的活動要受到兩種互相拮抗神經的支配,如交感神經和副交感神經(實際為興奮性神經和抑制性神經);一種激素的分泌,一定有控制激素分泌的調節機制,如甲狀腺激素和皮質激素的分泌要受到來自垂體和下丘腦的控制,而且通常為負反饋調節。基因也是一樣,既然存在著自私基因(或稱利己基因),就一定有與之相反的利他基因,以及抑制、下調自私基因的機制存在。上帝造人,絕不會讓一個自私基因毫無約束地存在。2005年以色列的科學家就宣稱發現了「利他基因」,雖然研究手段不那麼靠得住(行為基因的研究大多還處於扯淡階段,說好聽點就是探索階段),但邏輯上說得通,因為人類和動物都有利他行為的存在。一般說來,利他行為有三種類型:

1、親緣利他:即有血緣關係的生物個體為自己的親屬提供幫助或作出犧牲,例如父母與子女、兄弟與姐妹之間的相互幫助。像幼鳥遭受攻擊時,許多鳥類父母都會挺身而出,用偽裝受傷的方法把猛禽引向自己,使子女得以逃脫;

2、互惠利他:即沒有血緣關係的生物個體為了回報而相互提供幫助。人們舉得最多的例子是犀牛馱著犀牛鳥四處遊走,保護著犀牛鳥免受野貓、狐狸、老鷹、蛇類等天敵的傷害。犀牛鳥則啄食犀牛皮膚上的寄生蟲,幫助犀牛解除被叮咬的痛苦,還在危險時刻發出尖叫提醒近視的犀牛。猴子之間的「你給我撓背」,「我就給你抓癢」也屬於這種行為;

3、純粹利他:不追求任何針對其個體客觀回報的利他行為。一般說來,只要施惠者還活著,生物學家總能找出將來有可能得到回報的理由來。所以,舉純粹利他行為的例子一般都是「英勇獻身」。例如,湯姆遜瞪羚(Thomson』s gazelles)的利他主義行為:當獅子或獵豹接近時,往往會有一隻瞪羚在原地不停地跳躍向同伴們發出警告。按照一般的行為原則,最早發現危險應該最早逃跑才是最佳生存策略。但湯姆遜瞪羚的「純粹利他」卻放棄了第一時間逃生的機會,並以此代價向同伴報警,使自己暴露在捕食者面前。另外,蜜蜂在向入侵者發起攻擊時, 把刺刺進入侵者的皮膚, 飛離時, 仍鑲嵌在皮膚中的刺, 會把蜜蜂身體中的整個毒腺和大部分的內臟扯出來死去, 也是一種犧牲自己保衛種群的純粹利他舉動。

這些動物本能人類都有。像親緣利他,通常說的「母愛」就屬於這個範疇。儘管理論上說「母親對子女的愛永遠都是無私的、都是不求回報的」。而實際上,人類的親緣利他在還有情況下都含有互惠的成分,像「卧冰取鯉,割肉救母」就是例子;而互惠利他,由於人腦具有複雜的算計功能,早已將這項本能升華成為了「吃小虧佔大便宜」的智慧,甚至成了一門門學問(如「合作博弈」),通常說的「合作共贏」也是這個意思。而人類所有的英勇獻身行為,都可以視作純粹利他行為,王成的「向我開炮」就是一例。

為了解釋純粹利他行為,六十年代有人提出了群體選擇理論(Theory of Group Selection)。該理論主張,遺傳進化是在生物種群層次上實現的,當生物個體的利他行為有利於種群利益時,這種行為特徵就可能隨種群利益的最大化而得以保存和遺傳。這種理論一出來,就遭到痛扁,因為這在遺傳學上是說不通的:純粹利他行為者都英勇獻身死翹翹了,很多都沒有後代,它們的利他基因怎麼一代代遺傳下去?

所以,在主流生物學理論中佔據主導地位的恰恰是與之對立的個體選擇理論(Theory of Individual Selection)。這種理論認為,「純粹利他」行為與生物個體的生存適應性成反比,而利己行為卻與生物個體的生存適應性成正比;一個利己的個體有更多的機會生存下來並繁殖自己的後代,而這些後代都有繼承其自私特徵的傾向;只要前者的生存適應性低於後者,不管這種差別在初始狀態多麼微小,經過千百萬年的自然選擇,生存適應性較低的生物性狀也會被無情淘汰掉。《自私的基因》作者道金斯也有類似的說法:「假如有一個自私的叛逆者準備利用其他成員的利他主義,按照定義,它比其他成員更可能生存下來並繁殖後代。這些後代都有繼承其自私特性的傾向。這樣的自然選擇,經過幾代之後,利他性的群體將會被自私的個體所淹沒,同自私性的群體就不能分辨了。」

但是個體選擇理論解釋不了動物的純粹利他行為,而這種行為確實存在,而且必須存在。另外,種群延續是所有動物的本能,而根據動物種群的基本原理,當一個動物種群減少到一定數量時,由於繁殖困難,這一種群只會漸漸滅亡,不可能重新恢復或繁榮。因為數量減少只能靠近親繁殖,導致後代品種下降,適應性減退,遺傳病較多,因而只能走向衰落,直到滅絕。這就要求每一個個體,都要為維持種群的規模做出貢獻。現在傳說中神農架發現的那些野人個個健壯無比、反應敏捷、行走如飛,依我看純粹是扯淡的。野人的種群不會太大,否則早就被發現了。在這麼小的圈子裡近親繁殖瞎折騰(按現代社會的概念就是兄妹亂倫),能生出什麼「健壯無比、反應敏捷、行走如飛」的後代來?

所以,雖然利他基因的遺傳方式還沒搞清,但從邏輯上講,與自私基因抗衡的利他基因應該是實實在在存在的。否則就無法解釋動物的英勇行為,畢竟動物沒有後天教育,只是出於本能。

【未完待續】

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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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5 個評論)

回復 木子行 2011-12-30 12:33
沙發.
謝謝.
看了.
等下集
回復 light12 2011-12-30 12:38
木子行: 沙發.
謝謝.
看了.
等下集
  
回復 Giada 2011-12-31 14:31
這個吹喇叭的也是話特多。
回復 light12 2011-12-31 16:32
Giada: 這個吹喇叭的也是話特多。
  
回復 Giada 2012-1-1 12:17
light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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