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伐林：一怕中共、二怕暴民的蘆笛

 時間:9  07 2011 04:05

作者：越南人 在 蘆笛自治區 來自海納百川

旅居英國的學者蘆笛說：自己一年半以來出版的五本書，內容龐雜，思路則永遠是一個：從基本事實出發，經過邏輯推理導出未知事實，以功利分析檢討教訓；結論也永遠是同一個：中華民族尤其是所謂精英階層實在愚蠢，近現代史上就幾乎沒有干對一件事，後人萬萬不可再如此


　　「我最盼望的是未來的中國人再不要重演前人的悲劇，尤其要避免促使社會大倒退的中共革命一類蠢動，否則那麼多苦頭就白吃了。我最覺得重要的是中國知識分子必須學會正確的思維方式。我堅信，愚蠢比邪惡更可怕，中國既往的悲劇，主要是驚人的全民愚昧造成的。」現居英國的文史學者蘆笛，以書面方式接受我以《新史記》記者的名義專訪時，寫下這一段文字。
　　在香港出版的大型雙月刊《新史記》第三期，將這段話印上了封面。
　　這期雜誌，以總共八萬字的篇幅，介紹這個「海外清掃國共偽史的大史家」：刊發了蘆笛接受專訪的長篇文章《我的「哥白尼革命」：答〈新史記〉記者高伐林問》，學者、網友對蘆笛的評論，以及蘆笛自己的一大組好幾篇文章，其中有關於毛澤東創建井岡山根據地的，關於斯大林在二戰中的舉措的，關於赫魯曉夫改革的得失的……隨後，《明鏡月刊》發表記者臧辛捷的報導，介紹了《新史記》第三期這一重點專題。
　　前幾天，明鏡網刊出了我對蘆笛專訪的第一段，我就遭受到了連珠炮的抨擊。朋友們痛斥蘆笛大放厥詞，也對我這個採訪者大表不以為然。





《新史記》第3期




社會學里的「哥白尼革命」？

　　從千禧年開始，蘆笛在中文網際網路上橫空出世，短短十年，成為最出名也最高產的作家之一，動輒下筆萬言，論題包羅萬象，口無遮攔，泥沙俱下。後來，他編成了13本電子書放在網上供人免費下載，並於2010年元月以來的17個月內，在明鏡出版社連續出版了五本書：《毛澤東與他的近臣和女人》、《國共偽造的歷史》、《百年蠢動》、《野蠻的俄羅斯》和《毛主席用兵真如神？》。
　　當蘆笛被問到自己最看重、最有獨創性的思想時，將「社會進步必須靠統治者的讓步才能實現，中國式鬥爭只能造成社會倒退，一部近現代史就是證明」列為第一條，並斷定，自己的這個發現，發前人未發，顛覆了一般共識，是社會學里的「哥白尼革命」。
　　蘆笛這一見解讓一位熟悉蘆笛的學者十分服膺，他對我說：將之稱作社會學里的「哥白尼革命」並不過份，確實是蘆笛的一項重大思想貢獻，能夠被改革開放以來、乃至百年來的中國屢屢印證：每一波要求民主的抗爭最終都造成了政治環境的收緊、轉嚴——民主體制下的民眾權利，民眾可以爭取；而專制體制下的民眾權利，不是民眾爭就能爭來的。百年來中國式爭民主都不會成功（即使推翻了專制體制，繼之而起的也並非民主體制，而是另一個換湯不換藥的專制政權），不爭民主倒有可能成功。所以我們必須改換思路。
　　但是我的另一位年長的朋友則猛烈抨擊說：發出這番言論的蘆笛，「十分像是一個隱形在叛逆言論後面的中宣部便衣官員」。

「我一怕共產黨，二怕暴民」

　　我問及蘆笛的身世和經歷，蘆笛坦承：「這是我最忌諱的問題。我一直對自己的真身諱莫如深，原因很簡單」，第一，「我怕共產黨，怕進了骨髓去，生命不息，恐懼不止。這種心理非過來人無法理解。我只能說：我不相信天下有不怕共產黨的人」；第二，怕暴民。他用自嘲口吻說：「這些年來，我自絕於黨和人民，鼓足幹勁、力爭上遊、多快好省地得罪一切可以得罪的人，無論是『民主革命志士』還是『愛國志士』，都恨我入骨，而那些人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我收到過好多封威脅要殺我全家的恐嚇信。」
　　基於同樣的原因，他也不同意提供自己的照片。

　　不過，蘆笛最後還是介紹了自己的經歷，也給我發來了一張背影照片。這些，都在《新史記》第三期刊登出來。

蘆笛提供的背影照片。


　　蘆笛說，「文革」為我留下了終生不可磨滅的影響。我見識了那些據說是「鋼筋鐵骨」的老革命們在挨批鬥時的種種醜態，得知了「人民勤務員」的特權享受，更目睹原來相當單純的同學迅速墮落為罪犯。「這一切讓我深感震撼，覺得這轟轟烈烈的大革命完全是在批量生產政客與土匪。上山下鄉后，我開始刻苦攻讀馬列，貪婪地吞下一切能找到古今中外的讀物，試圖查明我堅信不移的『真理』在哪兒出了錯，為什麼會造出那麼多慘劇」。
　　當談到這一年半在明鏡出版社出版的五本書時，蘆笛認為：五本書的內容龐雜，思路則永遠是一個：從基本事實出發，經過邏輯推理導出未知事實，以功利分析檢討教訓；結論也永遠是同一個：中華民族尤其是所謂精英階層實在愚蠢，近現代史上就幾乎沒有干對一件事，後人萬萬不可再如此。

眾人解讀：蘆笛是什麼樣的人？

　　蘆笛是個爭議極大的人，他罵人，人亦罵他，「蘆敵」無數，「蘆粉」無數，十多年來網上評論蘆笛及他的觀點（主要是抨擊、聲討）的帖子汗牛充棟。有人斷言：「蘆笛思想是中國現代政治意識潮流中的奇異的波瀾」，「是繼曹雪芹之後，又一個偉大的悲劇人物」，「蘆笛以及蘆笛思想已成為橫跨兩個世紀的不可思議的世紀怪胎」。還說，迄今「沒有一個人能夠真正了解現實中的蘆笛和網路中的蘆笛，包括蘆笛本人」。
　　我問蘆笛：你自己如何看待「蘆笛現象」？蘆笛答：「世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蘆笛現象』的出現，是這個民族的恥辱與悲哀。」
　　在這期《新史記》中邀請或摘錄了若干學者、網友評論蘆笛。其中馮勝平為《新史記》撰寫的短文比較有代表性。
　　馮勝平說，2006年，他與朋友們策劃出版了蘆笛的文集《毒眼看中國》，這是蘆笛的第一本書，「書是好書，但發行並不成功」。因此，馮建議蘆笛找專業出版社，便有了蘆笛與明鏡的合作，這些書的問世對蘆笛思想的傳播無疑有極大幫助。
　　在馮勝平看來，蘆笛的思想解放至少有三大方面的突破：
　　1.自絕於黨。對中共歷史文化的研究和批判，在當代學者中，鮮有比蘆笛更深刻的。
　　2.自絕於民運。蘆笛從未捲入過民運，但對民運卻有深刻的認識。他多次批評民運，成了民運公敵。然而在我（馮）看來，蘆笛思想的最深刻之處，恰在於他認識到中國式鬥爭哲學的弊病：鬥爭的雙方都相信「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在路線問題上沒有調和的餘地」。蘆笛想告訴我們的是：政治是可以雙贏的；媳婦的鬥爭並不能結束婆婆的專制，要結束婆媳的天敵關係，只有改變家庭結構；民主是一種生活方式，不是運動；以共產黨的方式去運動民主，我們只會越折騰離民主越遠，越運動離共產黨越近。
　　3.自絕於人民。蘆笛相信，無論是林肯的「民有，民治，民享」，還是毛澤東的「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創造世界歷史的動力」，都是「人類發明的最大謊言」。政府腐敗的根源是人民的腐敗，政府專制的基礎是人民的愚昧。
　　馮勝平歸納說，蘆笛不相信共產黨，不相信民運，更不相信人民。他只相信事實、邏輯和人類內心的道德律。

Z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