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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我在雪中露宿
昨夜十點, 我和擺攤的七十歲黑男同時離開運河街地鐵站, 他問我去哪過夜, 我說去家庭法院的門廊。我沒問他去哪過夜。
在家庭法院門廊除我之外還有五個人在那打地鋪。一個黑婦和四個男的, 我只見過其中兩三個人的臉, 是白男。
門廊擋雪不完全, 風夾著粉狀的雪粒可以飄進任何角落。外面下大雪, 門廊里下小雪, 一夜可以落一厘米厚的雪粉。
一個白男用三合板搭了個小棚屋, 看似先進, 實際上費工, 次日必須拆除。我三點出街邊小便時見他站在他的棚子外踱步, 毫無睡意。到六點我起床時他已經離去。他的小棚子未拆, 裡面還有他的很厚的大棉被和雜物。我認為白天一定會被法院的工作人員拆除扔掉。他在法院門廊搭棚子, 清早之前又不拆除, 必會被強拆, 影響會很壞。
紐約市雖然允許在公共場所露宿和搭帳篷, 但絕大多數公司和單位的地界不準露宿, 會有工作人員驅趕。家庭法院門廊允許露宿, 是院長的慈悲。這小子在法院門廊搭棚子又不自己拆除, 等於向法院的管理人員挑釁, 把人家惹惱了, 改變政策, 不準再讓任何人在門廊露宿是可能的。所以這小子可能連累其他需要露宿的人。
而且如果工作人員把他的棚子強拆, 扔掉他留在棚子里的被子啥的, 會使他感到受傷害, 會導致他報復, 不知道他會怎麼報復。總之我覺得這小子在法院門廊搭棚子又不拆掉, 後果會嚴重。
另三個可能白男是在法院門廊露宿的常客, 可能常年如此。他們在早上五點二十起床, 五點半多就離開。我猜他們有工作去上班。其中一個人有個很肥大的睡袋。我見他的睡袋錶面都被雪粉弄濕了。另兩個人的行李極少, 只有一個背包, 背包里是露宿用品, 他們打地鋪的主要材料是從附近撿的瓦楞紙箱, 早上起來就把紙箱扔掉, 背個包就離去。
還有一個黑婦, 穿長羽絨袍, 她用紙箱把自己睡覺的地方隔成一個格子擋風。
我則用瓦楞紙板墊在地上, 地面是一層鹽水, 昨夜是我第一次在打地鋪時使用紙板, 必須要隔開地面的鹽水。然後因為風夾著雪粉亂飛, 我在身上又蓋一層紙板, 把額頭要擋住, 否則雪粉能拐彎飄進來落在我的臉上。
在雪中露宿挺麻煩, 主要就是因為風會夾著雪粉落在臉上。頭臉必須用硬板完全擋住。
我六點半離開家庭法院的門廊, 街上的雪至少十厘米厚, 我拖著行李車十分吃力。
然後我又來到運河街地鐵站。見那個七十歲黑男早已在這擺攤。我沒和他說話, 但我不太相信他昨夜露宿。老人應該有免費的老人公寓吧? 他的推車上的看似用於露宿的用品, 大紙板應該是他白天用於臨時休息的, 而大塑料布應該是他用於包裹他的推車的, 我估計他有公寓住, 比如他的推車必須留在室外樓下, 那麼就需要用大塑料布把車包起來。
運河街地鐵站里只有我和這個黑老頭在閑坐。我不知道其他流浪者躲到哪裡去了, 這暴風雪中, 我只能到這運河街地鐵站里避雪, 而且這有暖氣。我並無其它地方可去。那麼其他流浪者難道有更好的去處? 似乎不大可能呀。
我在地鐵站里把我前天撿的遮陽傘布用小刀切成一個睡覺用的長袍, 縫了幾針。我把電梯門的玻璃當鏡子照, 這袍子類似於阿拉伯長袍, 或中國的和尚袍, 但顯得粗製濫造難看, 但可以穿著步行。
我把切下的多餘的布切掉銳角, 變成一張1/3大的床單, 切下的兩塊紅領巾大小的碎布就扔了。
我這個袍子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件用遮陽傘布改裝成的袍子。
然後我吃咸乾花生當早餐。
然後我目睹70歲黑老頭在地鐵站里小便。他站在牆根, 背對著監控攝像頭, 用一個喝水用的紙杯接尿, 然後再把尿倒進下水道。我認為他應該把尿存在瓶子里, 等他離開時倒在街邊。他把尿倒進地鐵站走廊的下水道, 會使走廊的空氣有尿味。
我靠牆坐在地面, 屁股下墊著塑料布, 我一直都聞到空氣中的尿味。我對這個黑老頭把尿倒進走廊的下水道很不認可。
今天晚上如果還下雪, 我該怎麼露宿? 有沒有更好的辦法擋住落在臉上的雪粉?
廣大的混得滋潤的傻叉們如果遇到需要在負一攝氏度的狂風暴雪中露宿會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