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布亞紐幾內亞「VIP」作客記(轉)

巴布亞"在馬來語中意為"鬈髮"，由島上居民的卷頭髮特徵而得名。1545年葡萄牙人奧爾蒂斯到此，認為這裡的氣候、景色、居民都很像非洲國家幾內亞。故將這裡稱為"新幾內亞"。1975年9月16日"巴布亞紐幾內亞獨立國" 正式成立。

    我從台北經馬尼拉轉機，飛往巴國首都莫爾茲比港。這個不到30萬人口的城市由於各方面環境都不是太好，與阿爾及利亞首都阿爾及爾多次在"最適合居住的城市"調查中排在最後。據有關的報告說，在莫爾茲比港生活的外國人在個人和財物方面都必須高度設防，高濕度亦使當地全年的天氣令人難以忍受。

    在這座城市我沒有作更多停留，直接坐上了前往西部高地省(Western Highlands)的汽車。保羅一家人是我在巴布亞紐幾內亞認識的朋友。他們世居西部高地省芒特哈根(Mount Hagen)的某座山頭。芒特哈根既是城市地名也是山脈統稱，過去這裡是熱帶雨林盤踞的天下，現在取而代之的是咖啡樹，以及番薯、花生等粗放型農作物。保羅家就依賴這些傳統產業過著舒舒服服的日子，另外也在城裡頭兼營旅遊業。

    豬的崇高地位

    不過，自從我的台商朋友小蔡提出一個生意點子后，這個點子突然成為保羅家的夢想，而夢想中的主角正是高地人視若寶貝的"豬"，也是我口中尊稱的VIP，Very Important Pig，這不是罵人的話，這真的是我誠心誠意恭維"豬"的說法。

    豬在高地人心目中的地位，我親眼所見。當我坐著保羅的四輪傳動小卡車巡山時，看到一名村婦抱著一頭小豬，我當時還搞不清楚怎麼回事，猜想也許怕小豬溜跑，所以緊緊抱住吧。哈，我猜錯了。保羅說，她正在餵奶。餵奶？是的，從保羅的語氣我知道這不是開玩笑，雖然他很幽默，卻不說假話。

    據說，他們有的部族的酋長，為了表示對豬的崇敬和作為權威勢力的象徵，在自己的鼻子上挖洞將野豬的爪尖嵌進去；有的部族的人還把用木炭和豬油製作的化妝墨濃抹在臉上，藉以表現他具有不辱祖先的勇武。更有酋長把野豬的睾丸串起來，戴在手腕上，以表示對豬的信仰和顯示力量……高地人對豬崇愛的程度在當今世界上都可謂首屈一指。

    在當地，一頭豬要好幾千個基那(kina)，視大小而定。基那是當地貨幣單位，在1994年以前和美金幣值相當，目前卻淪落到一基那換不到美金4角。所以養豬保本，並且越養越肥，只會增值不會貶值。根據高地人過去的習俗，結婚聘金就是以幾頭豬來計算，糾紛也是以幾頭豬來擺平，如果付不起對方要求的豬的數量，部落親友也會幫忙一起湊。正所謂"有豬好說話，有豬好辦事"。

    保羅家就在咖啡農場里。各位，要到高地人家做客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除非你是他們口中的"家人"(families)。小蔡是保羅妹婿卡爾在首都的生意合伙人，所以是家人，托他之福，我也被視若VIP-Very Important Person。





   "女人持家"和"睦睦"美食

    巴布亞紐幾內亞是一個島嶼國家，陸上和海上交通不發達，公路很少，幾乎全靠空運。島內村落之間靠卡車、小廂型車來往；高地峽谷、深溝切割處，則設有網狀便橋或弔橋銜接。村民的家只是一間熏滿黑煙的香菇形草房：低矮、陰暗、潮濕，沒有窗，只有一扇小小的門。

    住平地的巴國人民，現在都懂得飼養家禽、家畜，平日吃的是玉米、甘薯、木薯、蔬菜、魚類等，個個粗粗壯壯。大部分的國民以務農為生，在耕地上種植糧食作物，自給自足。然而，大片的沼澤、森林、高地、峭壁，山區里的人外出便要走山徑、過南橋，搬運物品要用頭頂、肩扛、手提，運量有限，非常辛苦。

    不過，身為巴布亞紐幾內亞的高地男子，是絕不能提舉笨重東西的，否則將被視為莫大的恥辱，就是在與女人同行時，一般也不例外。如果一個男人被人發現肩負重物，他的妻子就可能遭受懲罰。過去，甚至有因此丟掉腦袋的危險。也就難怪這裡的婦女為何如此勤勞能幹：養豬、種菜、採收農作物、照顧孩子、做生意、搓毛線、織毛衣、帽子、編網袋，十八般武藝樣樣通。網袋則是她們出門時必備的百寶袋，平常裝水果、蔬菜、日用品不必說，甚至還能兜個年幼的孩子。

    抵達哈根山的當天上午，便有一頭放山豬及七隻放山雞為我們"犧牲"。保羅家要以傳統盛宴"睦睦"(MuMu)款待我們。

    在保羅老婆德蕾莎的指揮下，農場工人分頭去找"睦睦"的材料。有人去砍柴火，有人去采香蕉及葉片，有人去拔野菜、花生、番薯及玉米。約下午3點左右，人員及一切材料各就各位。主廚是一位老婦人，她負責把材料一層又一層塞到大鍋里，雞在最底層，然後是番薯、野菜、玉米、花生、瘦豬肉、香蕉，其中混和著蒜泥、姜等配料，再覆蓋上整塊帶皮的五花肉，最後以香蕉葉緊緊包裹住上端。煮法技巧和我們的燜燒有異曲同工之妙。其實過去沒有煮鍋的年代，高地人就在地上挖個大洞當火爐，然後把香蕉葉包著食物丟到裡頭燜燒。行了，生火啦，但是要足足燜上3個小時才能熟透。



   有機咖啡天堂

    等待"睦睦"煮熟的空當，保羅開車載著我們到山裡頭逛，一方面碰運氣要找天堂鳥(又稱極樂鳥)，另一方面看咖啡園。全世界40多種天堂鳥，光是巴布亞紐幾內亞一地就有37種。由於叫聲難聽，所以聽聲辨位很容易就可以找到。不過近幾年因為捕捉過度造成天堂鳥銷聲匿跡，它們都躲到更原始的雨林中了。其實獵鳥的動機是為了頭飾，高地人在部落慶典的時候都會盛裝而出，大跳節奏強悍的舞蹈，而頭飾最重要的素材就是公天堂鳥的羽毛。高地人認為天堂鳥體態華美、羽毛絢麗。他們視此鳥為保佑平安的守護神，把它看成是美的化身，富有的標誌，國家的象徵。

    至於咖啡的學問可就大了。新幾內亞豆也算是一種印尼咖啡，但它沒有最好的蘇門答臘厚，也沒有頂級的西里伯斯酸和香，它就是舒適滑口，有著悅人的酸質和甘甜，有時還能讓人想到牛肉麵的香味。所有的豆子都是仔細處理過的水洗豆，是水洗Arabica(阿拉比卡)豆中質感最濃稠的，可以定位在印尼和中美洲咖啡之間。不管是用來調配Espresso還是一般的綜合品，都能補酸質咖啡之不足。

    保羅介紹我們認識的當地咖啡大亨是奧地利人，在芒特哈根做咖啡出口生意20多年，他收購咖啡果、烘焙咖啡豆，然後外銷到澳大利亞、德國、北歐、美國等地。儘管他的出口報價高過世界大部分咖啡產區，仍然供不應求。品種雖然是與牙買加藍山同種的高海拔Arabica種，也不應高於市場行情，不是嗎？

    他的驕傲答案是"Organic Coffee"，翻譯成中文是"有機咖啡"，意思是說他收購的咖啡果都不曾使用過化學肥料、除草劑、殺蟲劑。其實說沒有澆肥也不盡然，家家戶戶的放山豬在自家的咖啡園到處亂竄，肥水不落外人田，不肥才怪。多年來，咖啡豆還真賺了不少外匯，所以被稱為Green Gold(綠色黃金)。

    因此，酗喝咖啡的我在芒特哈根的快樂真是如魚得水。到處喝的都是山泉水煮出來的新鮮咖啡，光聞香就很讓人神清氣爽，不加糖不加奶精，一天十多杯下來也不覺胃酸，成了名副其實的"慾望之水"。

    下午的行程保羅安排到當地市集。看市集一直是我多年來的旅遊興趣。從市集可以一窺當地人民的生活。米1。65基那1公斤，花生油1斤裝2。3基那，雞蛋一打3。98基那，可樂每罐1基那，香煙一包(20支裝)3基那。至於VIP豬肉呢？瘦肉每公斤9。5基那，五花肉貴些，每公斤11基那。而當地人一般工資每天約5基那左右。這樣，對當地生活水平終於有了概念。

    回到保羅家，德蕾莎已經準備好下午茶，工人們也忙著將"睦睦"的食物分堆擺放到鋪在地上的香蕉葉上。嗯，我這輩子還沒有一頓吃過這麼多豬肉。這"睦睦"大餐果然豐盛無比，不過夠油膩，不可多吃。保羅一家東扯西扯，話題又回到他們的養豬大業。我則靜靜享受著灑到院子里來曬咖啡豆的陽光，喝著熱熱的咖啡，想念著無緣同行的咖啡伴友們，直到日落。

    在保羅家每天照例會有下午茶。這個習慣說明了巴布亞紐幾內亞曾是英國的殖民地。雖然農場工人沒有英國傭人那種儀錶，卻有英國傭人缺乏的熱情，他們打理房間一塵不染，床鋪也整理得很舒適，就連換洗的衣物也摺疊得沒話說，沖泡的咖啡更是熱乎乎。

    下午茶之後，我們被邀請到另一座山頭的家庭用晚餐。這頓晚餐仍以豬為主菜，當然，話題仍不離"VIP"，人人都想插手這個養豬大業。VIP帶給高地人夢想，保羅家族因有夢想而快樂，我則因有咖啡而滿足。啊！好睏，今晚的我也成了一隻會打鼾的VIP。



   土味十足"辛辛秀"

    隔天清晨在鳥鳴中醒來。過重的露水讓芒特哈根看起來更翠綠。我也同村民趕集到"辛辛秀"現場，擠著看上百個部落代表團在此飆舞。

    這是澳大利亞人在20世紀60年代為了消除經年不歇的部落戰爭想出來的法子。當時，巴布亞紐幾內亞還是澳大利亞的託管地，至今高地人與西方文化接觸也才50多年。而"辛辛秀"的表演既是土著快活張揚的舞台，也成了滿足外人好奇心的一個難得機會。

    果然，很多舞者的頭飾都有天堂鳥羽毛。這些居住在山裡的土著人也都非常愛美，他們用動物的牙齒、骨骼或貝殼等串成項鏈，佩掛在胸前；有的還用這些東西做成手飾和腳飾；有些人用獸皮，或鳥羽毛做成很美麗的帽子戴在頭上；還有些人用動物油脂塗在身上，使黑亮的皮膚光澤美觀，又可以防蚊蟲叮咬。

    男人們更用心化妝他們的臉譜，他們用動物油脂和各種顏色塗在臉上或身上，裝扮成各種形象，然後身佩弓箭，手執梭標和盾牌，更顯示出剽悍英武的氣派。在節奏震奮的鼓樂聲中，這些部落舞團，要連續兩天在這裡競技，從早到晚輪番上陣，累了就在附近空地紮營"辦桌"，餓了便拿起一張張香蕉葉鋪著的"睦睦"繼續"奮戰"。

    雖然巴布亞紐幾內亞受西方文化的影響，多數人改信基督教。但在這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精靈。人們尊奉自己的精靈，不允許任何人冒犯他們的信仰。

    早安。待會兒就要走了。起床之後我獨自坐在院子中喝著熱乎乎的咖啡。小蔡則忙著和保羅夫婦洽談養豬細節，他們打算從台灣進口肥豬，要放山還是圈養我不知道，不過我倒有些擔心豬的未來是否能保有VIP的地位。臨行，我又為自己倒上一杯咖啡。以咖啡代酒，向保羅夫婦以及工人們道謝。下次再見，祝你們"豬"事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