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我做了肝移植的手術,手術歷時7個半小時進行得很順利。 術后我被送到了重症病房。因為是個大手術,術后我身上還插著許多的管子。其中比較大就有CENTRAL
LINE. 這個管子固定在我的頜下頸部,
好像是插進頸靜脈。這管子是為了大量輸血用的。手術第三天後,一位年紀比較大的外科醫生助理,要為我取下大號的central
line catheter. 換成小號的central line catheter. 他把病床放置到我的頭朝下40度角,腳朝上40度角的位置。 我剛剛做過這麼大的手術第三天,這種姿勢讓我感到很不舒服,就對他講「這種姿勢,我感覺很不舒服。」 他確對我說: 這個過程不需很長時間,你不要太緊張。」 我是個病人,我還能說什麼呢?整個過程需要無菌操作。
拔管的過程在慢慢的進行,剛開始的不舒服,逐漸的轉變為呼吸的急促,這種感覺越來越糟,大約在十幾分鐘后,我開始大口的喘著粗氣,並且上氣不接下氣,頭暈,顯然是缺氧了。 我對醫生助理說:「請你馬上停下來,我感到很不舒服了,你應該能感覺到我的呼吸速度已經很快了。」可他確對我說:「你不要太緊張,你的各項生命指標都很好, 我馬上就要結束了。」我想那我就再任一會兒吧。 但十分鐘過去了,他還沒有結束,我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麼。我想他會聽到我呼吸急促的聲音的,也許他那時也有些慌張,他只是在反覆的說:「你不要緊張,我馬上就要結束了。」 但我的呼吸緊迫進一步加劇,已經達到了不能忍受的程度了。 我一揚手,打翻了蒙在我頭部上方的手術器戒台 ,那些刀,剪,鑷和一些瓶,罐,都被我打翻在地,並大聲地呼喊,
give me oxygen please . 當我把我的臉暴露給這位助理的時候,他才意識到我的呼吸緊促的嚴重程度, 我缺氧的嚴重誠度,顯然立即慌得不知所措,大聲地喊著,call
Dr. xxxx, 他的上級醫生的名字。當時我大口的喘著粗氣,呼吸急促到什麼程度我也不知道,我想一定到了一個很可怕的程度。 大約過了三五分鐘,我朦朧的感覺到,ICU
房間裝有門的那一側牆壁被隆隆的掀起來了,突然湧進來十幾個人,他們帶來很多設備,我的臉上被扣上一個大罩子,罩子連著一個的粗粗的大管子,我還能聽到泵聲音, 我感覺是在給我強力輸氧。朦朧中我又被注射了許多的葯。我的呼吸緊迫並沒有緩解。我想當時我的樣子就像電影里臨死前的病人在病床上大口的喘著粗氣,不知道那一口沒喘上來,就要去匆匆去見上帝了。我感到我就要死了。我斷斷續續的對我身邊護士說:「請把我的兒子叫來,我有話呀對他講。」護士回答道:「現在正在搶救,任何閑人,不得入內。」我的呼吸更加的急促, 我感覺我的身體從床上慢慢的飄了起來,在空中來回的遊盪擺動,我的頭腦是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緒在隨著我的身體在跳蕩。 我身邊有一位護士,在不斷地與我對話,這個時候我們對話很難再按正常的邏輯進行了。我的回答多是虛無飄渺的,一會兒是我的老婆,一會兒是我的兒子, 對於她的問題多是所答非所問。我當時的感覺是身體在朦朧中又向更高處升騰,向我老婆靠近。 房間里擠滿了十幾個白乎乎的,晃來晃去的影子,他們說什麼我聽不清楚,只是亂鬨哄的一片雜音。什麼時候我的Central
line catheter 被拔出來,並縫合好,我都不知道。他也沒給我換什麼小號的central
line catheter
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后我的呼吸才逐漸恢復了正常。搶救的人離去了,房間里安靜了下來,我發現我渾身是汗,被褥都是濕的,護士為我換了新的被褥。我躺在病床上感覺特別的累, 沒有一點的力氣。很快就睡著了。
醫生懷疑可能是腿部有血栓脫落,拴塞在肺部,引起我呼吸緊迫的表現。但在作了核磁共振和CT
后,並沒有發現我的肺部有血栓。這個事也就這麼不明不白的過去了。
那位醫生助理為這事幾次給我道歉。有一位護士曾悄悄地告訴我,都是因為他要在我身上試一種插管子的新方法 造成的。但我更感覺是他不應該把我的頭部放到那麼低的位置上,那麼長時間。尤其是剛做完我這種手術的人。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像我這種看病專業戶,總免不了會遇到這種那種意外。但我的肝移植手術做得很成功,5年來肝臟的功能一直保持正常狀態。對此我還是很感謝我的醫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