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師隨筆 ----- 5。大年三十，忙碌的一天

麻醉師隨筆 -----  5。大年三十，忙碌的一天

一月二十五日，星期日。

今天是大年三十，闔家團圓的日子。 不巧的是，正趕上我值班， 只能請老天保佑，不要有太多的事，這樣能和家人一起過個年三十。 周末時有三個麻醉師值班， 只做急診手術和產科硬膜外止痛。 因為要負責兩個醫院的手術室，所以萬一兩個手術室同時工作，還有一個人可以負責產科。

其實老天已經很照顧我了。昨天是星期六，我是值第二號班，晚上華人聯誼會開春節晚會，我和家人都有節目。只好事先和值第三號班的同事打好招呼，萬一在晚會期間有事，請他幫我做一下。他也很樂意幫忙。好在老天照顧，只是在早8點被叫去做了一個產科硬膜外止痛 （那時值第一號班的同事在做手術），隨後一天相安無事。希望今天也是如此。 醒來后的第一件事是給大洋彼岸的雙方父母打電話拜年請安。可能大家都在這時打電話吧，線路總是繁忙，兩家電話交替撥，最後終於先打通了太太家裡的電話，給二老拜年，聊了一陣， 再試我家的電話。這次幸運，通了，也是先給二老拜年，再聊家常。 聊得正起勁，呼機響了！！  「王醫生，請去A醫院做9點鐘的手術，清除硬膜下血腫。」 真沒辦法，我今天值一號班，有事第一個找的就是我，只好去了。

「爸爸，媽媽，對不起，我今天值班，醫院叫我了，我得去啦。」我很不情願地說。

「去吧，孩子，我們以後再聊。」

趕緊爬出暖被窩，快速用冷水洗洗臉，刷刷牙，親了一下還在被窩裡和家裡聊天的太太和女兒，匆匆上路了。真冷啊，車上顯示外面的溫度只有 -15 F˚ 。 天冷路滑，17 英里的路開了25分鐘才到。

三口兩口吃了半個muffin，換好手術室的衣服去看病人。 這是一位87歲的白人女士，昨晚摔倒碰到了頭上，造成硬膜下血腫，並有一些神經癥狀了，所以神經外科醫生得儘快開顱清除血腫，控制出血。

手術進展順利，11點30分結束，將病人送到重症監護室， 鬆了一口氣。打電話問過急診室，確認那裡沒有可能需要手術的病人，我來到產科。 產科醫生告訴我，我昨天做的那個硬膜外止痛，產婦非常滿意，特意讓他轉達謝意。我問他今天的情況，他告訴我說：「現在只有一個今天早上來的待產婦在走廊里走動，很可能不是真正動產。如果我是你，我就回家了。」 聽他這樣說，我就放心了， 駕車回家， 太太準備好了午飯，女兒也高興地迎接爸爸回來。

吃過午飯，接上一年只用一次的錄像機，開始看朋友剛剛送來的春晚錄像。 今年的春晚還是老套路，似乎沒有什麼新意，色彩，燈光，舞美倒是很有進步。 反正一年一次，看個熱鬧就是。正看到姜昆的相聲，「半老徐娘不叫半老徐娘，叫 ……」 呼機又響了，「王醫生，A 醫院，闌尾切除，越快越好 （ASAP）。」 好傢夥，只好又走了。 「你去吧，病人要緊，工作要緊。春晚等以後再看， 現在只希望你能回來一起吃年夜飯。」太太幫我拿來外套。我知道，為了這頓年夜飯，太太已經張羅準備一個星期了。

闌尾切除是最常見的急診手術，如果延誤，闌尾穿孔，破裂，會使病情嚴重惡化。做完闌尾切除，又做了一個術后腹腔內血腫清除和止血。 手術期間產科有一產婦需要硬膜外止痛，我只好叫值第二號班的同事來做這個硬膜外止痛。

手術全部結束后，時間已是晚上6點了。電話急診室，無事。電話產科，主管護士告訴我，一個孕婦剛剛打來電話，她開始宮縮了，並且已經破水，現在正在來醫院的路上，大約20分鐘後會到。 電話里聽她講話，似乎還沒有疼痛感覺。怎麼辦？等著？20 分鐘后她到這，檢查，入院，扎靜脈，輸液，這些需要30-40 分鐘。這一小時倒是可以等，問題是，如果她不感覺不舒服，宮口遲遲不開到4-5厘米，那可是遙遙無期了！下個決心，回家吃團圓飯，如果需要，我隨時再回來！

給家裡打了電話，告訴太太當時的具體情況：「你現在馬上炒菜，等我到家后我們立即開飯，希望在叫我之前能吃個完整的團圓飯。」

到家時，一切就緒，就差龍蝦沒燒了。餐桌上，女兒已經擺好餐具，酒杯里插著大紅餐巾迭成的花瓣， 兩個紫紅敦實的蠟燭搖曳著火光， 與窗框四周厚實的冰霜相映，更顯得溫暖，祥和。為了開車，以飲料代酒。晚餐過後，盤盤有剩，魚只動了幾口，更是有餘了！試著給國內打了幾次電話，都不通，我們就繼續觀看春晚了。

突然，呼機又響了！「王醫生，請來產科給那位產婦做硬膜外止痛。」看看錶，22：30。還好，年三十的團圓飯吃完了，走吧。到了產科，給那位產婦下好硬膜外導管，開始用藥，一切順利。 主管護士告訴我，剛才又來了一位待產婦，已破水，宮口3厘米。 看來今夜一定得做硬膜外止痛了。算了，不要回家了，打電話告訴太太和女兒，就在值班室住一夜吧。我把鬧鈴定在明早6：30，因為明天第一台手術要在7點開始，我得在6：45 去看病人，準備。夜裡3點，我被叫起來做了那個硬膜外止痛后，回到值班室， 躺在床上又睡過去了。一天的忙碌，終於結束了。

「嘟，嘟，嘟 ……」該死的鬧鈴把我從沉睡中喚醒，6：30，我一下子跳起來，快速洗臉刷牙，穿好衣服， 向手術室的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