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學的角度來說:「精神病」、「神經病」是有區別的。但是,我們平常人還真是難以區分哦。最恐怖的是你不知道生活在您身邊的他(她)是個什麽病患者。
若干年以前,我住的地方與天壇公園一牆之隔,我住三樓,最高就四層,沒有電梯。不要說電梯,樓梯連燈都沒有,有人是隨身帶一手電筒,有人是摸著上樓,有人身手矯捷漆黑中有節奏的跑上跑下。居住條件簡陋可見一斑,但是鄰里之間好熱鬧·······好的,不好的如今都成為寶貴的回憶。
那一年,我懷孕八、九個月了,我們的工作不坐班,於是就提前休息待產。一天,門外傳來很柔和的敲門聲,我應聲開門,見一位年輕男子,衣著得體,說話平和:「我是您『樓上』的,我經常會上夜班,您 是不是在幹什麼活啊?"我說:「沒有啊。」他說:「那可能是別處。」寒暄兩句,他就回去了。過了兩天是同樣的敲門,同樣的問題,我說:「我怎麼聽不見呢?我去你家聽聽。」
於是我挺著巨大的肚子,爬上了四樓。他的家乾淨,利索且安靜。我又迷惑的回到自己家,我坐下來聽,沒有任何異常動靜。接下來隔幾個小時他就又來了,他幾乎是肯求我體諒他的困境,這樣的噪音他無法休息。我問他:「您聽到的聲音在什麽方位?,」他說在我家東面牆,我請他進來看看,這面牆實在沒有什麽好乾的。他悻悻的走了。很快他又來了,同樣的抱怨,這次我把門開了一條縫,在門縫裡我用不友好的口氣對他說:「不知道!」
就重重的關上門。然後,他就沒有再來敲門,我覺得自己挺得罪人的,在家裡走路都輕手輕腳的。
幾個月之後,我和樓上另一鄰居走在路上,迎面就是這位「敲門"男士。我僵在那兒,不知道說什麽好,我鄰居和他雙方非常客氣的打招呼。他走之後,我對鄰居講了那段經歷。鄰居說:「你不知道,他剛剛從安定醫院出來,以前他做的事他根本不知道,現在覺得特別對不起鄰居。」
啊!原來是這樣。從不到我們家敲門之後,發生了更離奇的故事,發生在與這位鄰居之間。他每天對這位鄰居講:有什麽東西發出了很不好的味道。鄰居自然是聞不到了,儘管如此,鄰居把罈罈罐罐的東西都道掉了,清理樓道。接下來,他開始抱怨電視聲音太大,每天不停的敲門,直到有一天,他拿起木棒砸鄰居的門,鄰居才悟出點不對頭。通過好多渠道找到他的工作單位,得知他是不幸的患者。
他是一個好人,一個病人,我們同情他,不怪他。那麼長時間我們沒有想到這位看似正常的患者,是一個對自己言行失去責任能力的人,我們就把他當作正常的人對待,所以,事情怎能不「擰巴」。想一想自己的責任能力也有限的很呢。幸虧他不是暴力型,不然,我們比他先去醫院了。
這年頭,真不知道何時就遇到「樓上」了。有時候自己也「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