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不諳政治,甚而對時事也關注不勤的小女人。在此,僅以我歌抒我所感,以我筆發我所思,敘個人一孔之見。
-----金歌兒
10月1日是中國的國慶節。這在我國是很重要的「精神節日」。前年回國,正趕上國慶節。我忽然覺得國慶節的「味道」變了,變「冷」了。細品箇中滋味,內心不禁跌宕起來。
回到闊別已久的河南油田。它坐落在中國的中部大省河南的南陽,那是「三國」時期諸葛亮「躬耕」的地方,這個被稱為「卧龍之鄉」的盆地,氣候宜人、土地肥沃、風調雨順。想了解中國的外國人,不能不去河南,因為它是中國文化的源頭;想了解河南的人,又不能不去南陽。
都說「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可如今的中國,不僅人不同,花也不相似了。用物是人非、時過境遷、翻天覆地等語彙也似乎不能盡表中國的巨變。這一點在雋刻著我少年夢幻的河南油田也同樣如此。
看到如今寬闊的馬路,漂亮的建築,繁榮的商埠,從容的人群,早已是一座小型現代化城市的油田,我有了一種尋覓的衝動。
泥漿石鋪就的土路,像一條灰色的蚯蚓,在貧瘠的土地上蜿蜒;高聳的井架掛著桔黃的燈泡,在原野深處轟鳴;父母工作的油田指揮部,也只是一排低矮的木板房;四面透風的幾間蘆席棚,一塊坑凹不平的操場,那是我當時就讀的學校。 還記得,我們穿著色彩單調又陳舊的衣服,伴著毛主席語錄的高昂朗誦聲,戰天鬥地,揮汗如雨地幫助建立了油田第一所中學。我們一邊學習,一邊勞動,一邊寫批判稿,一邊唱歌跳舞地宣傳毛澤東思想。極度貧乏的物質與極度高亢的精神奇妙地組合在一起,構成了我的少年夢。追憶這一切,彷彿回放一部老電影,翻看一本發黃的小人書,真令人慾哭無淚;欲笑不暢。痛苦並快樂著也許可以概括我們那個年代的人吧。 而當時,我們似乎更多的是快樂。因為我們很自我,很自信,完全活在封閉的精神世界里。想一想,10月1日,毛澤東在天安門城樓上的那一聲宣告,想一想紅衛兵小將組成的紅色波浪,想一想,全世界有四分之三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等待著我們去解放,我們能不快樂嗎?
終於,鄧小平把我們的眼罩取了下來,讓我們看到了另一個世界,於是我們才知道,原來等待解放的是我們自己。
漸漸地,十月正在悄然走出我們的精神殿堂。
如今,十月屬於旅遊的、購物的、商家的「黃金」時刻。媒體上,旅遊信息、商品促銷的廣告撲面而至,各種交通工具上人滿為患,各大商場人頭攢動,各大景區人流不斷……一股強大的資金流,在中國,在世界,奔流。這壯觀的情景驚傻了外國人:中國人購買力驚人,中國人開始富足了!
中國人有錢花了,可以平心靜氣地過小日子了,情緒也就開始平和了。十月的中國,是冷靜的,十月的中國人,是冷靜的。
從前我們不冷靜,因為我們要不斷掙扎,以擺脫貧窮落後的境地;我們要不斷證明,炎黃子孫曾經有過的輝煌;我們要不斷爭取,在世界舞台的發言權。如今,中國經濟的高速發展,綜合國力的強盛,人民生活水平的空前提高,生動地擺在了世人的面前。中國人正在世界的T型舞台上,挺拔、自信、微笑地款款而來。這樣的登台亮相,已經成為一種很自然的「演出」。我們習慣了,所以,我們冷靜了。
與此相反的是,面對中國的崛起,一些外國人不冷靜了。稱讚者有之,他們歡呼21世紀是中國的世紀;懷疑者有之,他們質疑中國經濟快車還能開多遠?心懷叵測者有之,他們拋出「中國威脅論」,企圖抑制中國的崛起。這個世界因為中國而熱鬧了許多。
我不禁想起了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我愛熱鬧,也愛冷靜……什麼都可以想,什麼都可以不想,便覺是個自由的人……這時候最熱鬧的,要數樹上的蟬聲與水裡的蛙聲;但熱鬧是它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