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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對元稹的歷史評價看中國人的雙重道德標準

作者:Brigade  於 2023-6-16 10:43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作者分類:原創|通用分類:政經軍事|已有1評論

前面文章談到西廂記,是元代王實甫的作品。研究一下,知道是王改編唐代詩人元稹所寫的傳奇故事《會真記》,也叫做《鶯鶯傳》。

《鶯鶯傳》是元稹寫的,但是假託是別的作者描寫元稹敘述朋友張生的事。張生敢追美女,大戶閨秀鶯鶯也敢愛。雖然故事中先把鶯鶯寫成守禮拘謹的樣子,但是最後還是投身於張生,也算是文學少女鍾情於文學青年沒有經得住-誘惑?-自己慾望? 張生到長安趕考,落第。鶯鶯嫁人。可以理解為張生始亂終棄。因張生把鶯鶯的信給別人看,元稹問怎麼會這樣呢。張生來了一段腐朽的儒家哲學論述,我說腐朽,但是那時是正大光明的道德思想:「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於人。使崔氏子遇合富貴,乘寵嬌,不為雲,不為雨,為蛟為螭,吾不知其所變化矣。昔殷之辛,周之幽,據百萬之國,其勢甚厚。然而一女子敗之,潰其眾,屠其身,至今為天下僇笑。予之德不足以勝妖孽,是用忍情。」 大致意思應該是這樣:唉呀,鶯鶯這樣天生尤物,不跟她做愛,就會禍害人,要是她嫁給富貴人家,嬌寵萬千,翻雲覆雨,像蛟螭一樣害人,除此之外還能怎麼樣?商紂王周幽王,都是人口百萬大國國王,但是妲己褒姒這樣的妖女一人就讓他們身敗國破,我這樣小人物德性不高,不能戰勝妖孽,只好忍隱退卻了。

所以,《會真記》-遇到真仙,結局是悲劇。
悲劇就是悲劇,但是中國人不喜歡悲劇,所以王實甫改編的西廂記以大團圓結局,中國人就喜歡了。雖然喜歡,但是,明清把西廂記列為禁書,看上去是防止大家閨秀自主婚姻,讓大家閨秀成為權貴的後宮玩物。

後人寫白蛇傳,直接讓白蛇(蛟)化成美女跟許仙戀愛,也很受歡迎,故事發展得曲折一點,許仙鎮不住美麗女妖,有法海和尚相助。其他一些故事也是類似,不過,男人都成了猥瑣的配角。《會真記》的張生就很猥瑣,就那麼小命一條,本來也活不過幾十年,還把美女當成妖孽不敢娶回去。

《會真記》作為悲劇,看上去後人很不滿意結局,把憤怒都發泄到元稹身上了。尤其是宋代人非要證明崔鶯鶯就是元稹的表妹,而張生恰恰是元稹本人。所以,後人對元稹的評價就很苛刻。明末清初的王夫之說元稹、白居易「此數子者,類皆酒肉以溺其志,嬉遊以盪其情,服飾玩好書畫以喪其守。凡此,非得美官厚利,則不足以厭其所欲。而精魄既搖,廉恥遂泯,方且號於人以為清流之津逕,而輕薄淫泆之士樂依之,以標榜為名士。如此,而能自樹立以為君之心膂、國之楨榦、民之蔭藉者,萬不得一。」 國之楨榦、民之蔭藉,原則上是帝王將相的事。元稹、白居易這樣文官動輒就被貶下放,自然對國家力量影響有限。

陳寅恪評價元稹:「微之(元稹)棄雙文(即鶯鶯)而娶成之(韋叢),及樂天(白居易)、公垂(李紳)諸人之所以不以其事為非,正當時社會輿論道德之所容許」「綜其一生形跡,巧宦故不待言,而巧婚尤為可惡也。豈多情哉?實多詐而已矣」「乘此社會不同之道德標準及習俗並存雜用之時,自私自利」。看上去陳寅恪就是一個書獃子,非要相信小說就是真事。難怪明清小說家不敢署真名。唐朝時的道德面貌能在這篇小說中反映出來,可是為什麼非要責難元稹呢?為什麼把美女當成妖孽就是中國古代不變的道德準繩呢?為什麼不說娶幾十個女子生幾十個上百個孩子的帝王將相是魔鬼妖孽呢?美女是妖孽這種古代價值觀用現代話說就是恨女人主義。

明清那麼多偽道德,但是其腐敗不亞於唐朝,帝王將相不是照樣爭搶陳園園董小婉這樣的妓女嗎?

後人對前人的評價,如果喜歡哪個作者,就喜歡把那些風流韻事花街柳巷當做才子佳談,巴不得唐伯虎嫖盡蘇州全城妓女才高興。至於吳敬梓這樣的落魄文人,雖然也留戀於秦淮河畔的花街柳巷,但是他的讀者有限,便沒有那麼多佳話了。

一千多年來因為偽道德家們對元稹的口誅筆伐,所以他不為大眾所知。但是他是白居易的朋友,當時也是同樣出名的詩人,是「新樂府」運動的發起人。我們知道一些詩句,只是不知道是他所做的: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誠知此恨人人有,貧賤夫妻百事哀。

06/15/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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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復 Brigade 2023-6-17 22:04
韓愈為元稹夫人所作墓志銘

監察御史元君妻京兆韋氏夫人墓志銘
夫人諱叢,字茂之,姓韋氏。其上七世祖父封龍門公。龍門之後世,率相繼為顯官。夫人曾祖父諱伯陽,自萬年令為太原少尹副留守北都,卒贈秘書監。其大王父迢,以都官郎為嶺南軍司馬,卒贈同州刺史。王考夏卿以太子少保卒贈左僕射,僕射娶裴氏皋女。皋為給事中,皋父宰相耀卿。夫人於僕射為季女,愛之,選婿得今御史河南元稹。稹時始以選校書秘書省中,其後遂以能直言策第一,拜左拾遺,果直言失官;又起為御史,舉職無所顧。夫人固前受教於賢父母,得其良夫,又及教於先姑氏,率所事所言皆從儀法。年二十七,以元和四年七月九日卒。卒三月,得其年之十月十三日葬咸陽,從先舅姑兆。銘曰:
詩歌《碩人》,爰敘宗親。女子之事,有以榮身。夫人之先,累公累卿。有赫外祖,相我唐明。歸逢其良,夫夫婦婦。獨不與年,而卒以夭。實生五子,一女之存。銘於好辭,以永於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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