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以致用

前些天讀到一篇文章「雙非考研211：上岸之後，又是大夢一場」。我有興趣討論一下。

雙非是什麼意思，我感覺是非985非211的意思，就是說不是國家劃定的「最好」大學。

文章是什麼「工作室」寫的，感覺就是那種喜歡製造轟動，賺流量賺廣告費的小編輯部，沒有什麼正常人生和社會價值觀，製造毒雞湯當做良藥推銷。

文中講一個從湖南二本新聞專業畢業的學生，考上了北京的211大學的新聞研究生，姑且假設是人民大學吧。

上岸，應是脫離苦海的意思吧。原來國內現在把二類本科大學看作苦海。因為他所在的大學過去六年沒有人能考進這所211大學的研究生，所以引起轟動。學妹私信求教經驗，學院組織讓他講座，輔導機構找他撰寫經驗帖。

上岸之後，為什麼「又是大夢一場」空？這正是我的感覺，讀新聞專業，就是採訪別人，了解事件經過，寫出稿件。會不會採訪別人跟讀不讀研究生沒有關係，寫作水平也不會因為讀研究生而改善多少。看看他的這一場夢：

「大學期間，我只有在自媒體上發稿的經歷，沒有在傳統媒體實習過，這一點在新聞實操課上的自我介紹環節被老師指了出來。來到北京，我本以為跟新聞相關的實習機會比較多，但相比本科就已有行業知名媒體實習經歷的同學來說，我也過不了大廠和媒體的簡歷初篩。」

那麼，這篇文章是鼓勵還是反對別人考研究生呢？看不出明顯的意圖，最後可以看出的是失落感。我說「工作室」製造毒雞湯當做良藥推銷也沒錯，因為這種文章不知不覺強化了社會歧視：雙非是苦海，上岸一場夢。

本來，研究生這種東西，是為培養大學教師和科研工作者而設。畢業后還是做個新聞工作者，若大學畢業就能找到工作，直接工作最好，寫幾十篇文章再寫就容易寫了。看看胡錫進，人稱胡叼盤，連新聞專業都不是，也做到《環球時報》總編輯了。他會寫什麼文章？看政府的口風寫哈巴狗叼盤風格文章。

中國人傳統上把學術和技術分隔。所以兩方面都不容易進步。如黑格爾所言：「他們自稱比歐洲人先發明了火藥，可是耶穌會教徒不得不給他們澆鑄第一批火炮。」 也不能說中國人沒有火炮，只是用竹筒做的。但是黑格爾的說法也是對的。火藥固然是中國人發明的，但是，這種發明顯然不被重視，如同誰家生了一個孩子一樣平常。而鑄銅鑄鐵這種技術被皇家政府壟斷，很難有進步，所以都沒有做出鐵釘，製作洋釘的技術是從西洋學來的。

中國的傳統手工業和農業不發達，這種不發達，主要表現在有了之後就千年不變，因此停滯不前。可以說從業者缺乏學習改進的能力，非從業者又輕視勞動者。被看作亞聖人的孟子說：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把腦力和體力隔離開來，輕視勞力，所以幾乎無法產生社會進步。

中世紀以來法國的手工業發達，比如釀酒，開始是天主教和尚的拿手好戲，後來傳到民間，葡萄園一代代傳下來。想像中國不斷改朝換代，不斷打土豪分田地，沒有多少好的技術和傳統能夠從一場場浩劫中倖存下來。很多這種傳統工業都是這樣經過繼承學習改進而完美，比如，培養良種奶牛或者肉牛並不是很難的事情，但是中國這樣的大國沒有多少良種-無論是牧業還是農業。舉個例子，獼猴桃，原生野產在中國，紐西蘭人把種子帶去，培育出個頭大口味好的果子，叫中國什麼果子，冷戰時期，帶中國二字的東西在市場上被冷落。就仿照中國的原來名字，把獼猴改為kiwi，kiwi是紐西蘭的一種土鳥毛色跟獼猴桃差不多。現在全世界銷售。過去一些年有人把種子帶回中國種，引起產權糾紛。

今天有這樣一篇文章「曹德旺等25名科學家企業家聯署呼籲：工科理科化現象亟待扭轉」。是說學工科的人學的理論太多，而現實中很多技術難題卻沒法解決。他們這種說法雖然有一定道理，但是也不盡然如此。中國的工科生總體理論學得也未必多只是花了太多時間學理論。比如在大學學數學，學微積分花了那麼長時間，學大學物理也很多。和專業有關的理論力學和結構力學課時也特多，沒有必要。我在法國讀碩士時，教授不管你懂不懂能不能用得上，把本專業的理論一個學期全講完了-之後你可以去設計飛機或者發動機或者開山架橋-用的基礎理論是一樣的。如果像中國的大學那種教法，可以分為很多子學科，講七八個學期吧，然後還不知道怎麼把這些子學科整合起來。

我們上中學的時候可以理解為學校窮，沒有那麼多實驗和直觀條件，比如說三相交流電，是多麼重要的實用技術啊，演示一下嗎？沒門。現在如果美國小孩對一些電子裝置感興趣，可以在亞馬遜上買來電容電阻之類的器件。美國的中學生有興趣的就參與組裝自動機器人的比賽。

當然，中國工程師若有機會就會跟其他工程師一樣，邊干邊學，開始不知道，拆開別人的機器研究一下就可以學到不少，雖然這其中有知識產權的問題，可是，誰的輪*不是圓的？日本人當年不也是拆德國汽車學習嗎？

學以致用，就是邊學習邊使用，而不僅僅是先學習后使用。矽谷的一些成功人士，包括蓋茲，是學以致用成功的典型，學了足夠的知識可以創業就創業了，什麼微積分線性代數酒會女友，就免了，儘管他後來後悔免了酒會女友這類活動。而Elon Musk更是一個集成者，但是也是學了就用的典型，畢竟他創立了不止一個企業，要他精通每個相關專業的理論是不可能的，應該說他學了不少，認為做什麼事是可能的，就做了，探索前行。

3/9/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