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女與劊子手

這些天對古代圍繞中亞地區的歷史感興趣，包括與伊斯蘭，基督教，東羅馬帝國，蒙古，斯拉夫，維京，俄羅斯這些名字有關的歷史。

斯拉夫，古羅馬把現在東歐這個地區的人稱為斯拉夫人，並無貶義，跟日耳曼，不列顛，高盧是一樣的。中世紀時，從北邊來的維京人，佔據現在的俄羅斯烏克蘭一帶，擄掠當地人倒賣到阿拉伯世界做奴隸，所以後來英語的奴隸一詞就用斯拉夫來表達。

第聶伯河(Dnieper)，伏爾加河一帶，大約在公元前7世紀時是來自伊朗的游牧民族佔據，中國古史稱為「塞人」(Scythian)，北面是斯拉夫人(Venedae)。斯拉夫西邊是日耳曼各部落。公元四-五世紀，西羅馬帝國崩潰時，匈牙利人和屬於日耳曼種族的隆巴底人西移，斯拉夫人就往西往南移民，擴大了活動範圍。而塞人經過幾個世紀與羅馬帝國以及匈牙利人的衝突而衰弱，斯拉夫人也佔據了他們的地盤。到公元750年前後，斯拉夫人佔據的地盤南接黑海，北至波羅的海。

然後，鬍子來了(這是以前中國人嚇唬小孩的話，應該反映了中原地區被北方蠻族侵佔的後果)，對於斯拉夫來說，鬍子就是維京人。維京人，英語叫Viking，法國人叫Norman(北蠻)，東羅馬帝國叫做Varangian，東羅馬帝國國語是希臘語。我看各種資料，有時名字糊裡糊塗，這裡澄清一下。古代中國人稱維吾爾人也有好幾種叫法。公元9世紀時，維京地區(丹麥瑞典挪威)人口大增長，他們就乘船出去搶掠，丹麥維京去英法搶劫，瑞典維京越波羅的海進入斯拉夫地帶的大江大河，斯拉夫人稱他們是Varangian或者羅斯(Rus), 可能那時的維京語Varangian的意思是「信誓夥伴」，Rus-划船人。這些人沿河跟斯拉夫人做生意，大概斯拉夫人也沒有什麼好搶的，除了人之外，因此就搶人賣做奴隸。但是沿第聶伯河南下過黑海到東羅馬首都君士坦丁堡(拜占庭)就不一樣了：搶呀！當然，一開始不會成功。

早期發生在俄羅斯烏克蘭這一帶的事不是很詳細，畢竟斯拉夫人和維京人都沒有自己的書面文字，據後來的僧侶記錄，大約在公元860年時，斯拉夫人反抗，把維京人趕回波羅的海。但是之後斯拉夫眾多部落還沒有統一成為一個國家，各部落混戰，最後他們決定到海外找Varangian Rus來做他們的頭領，找到維京人Rurik來統治他們。可是，他的後代如此強悍，我不相信這個劇情。我寧願相信他在一個地方佔地為王，不斷侵略擴張，勢力越來越大。在862年他在一個河邊建都，該地後來叫做Novgorod, 他統治17年，建立了法律，貿易規則等等。死後由其妹夫Oleg繼位。Oleg是骨子裡的維京戰士，侵略擴張征服地盤。此時基輔一帶的斯拉夫地盤屬於突厥哈薩克(Khazar)可汗的附庸勢力。但是Oleg身後是芬蘭人，維京人，斯拉夫人，Oleg帶兵南下第聶伯河攻打基輔。此時基輔的頭領是860年搶劫君士坦丁堡沒有成功的那個維京人。Oleg輕易獲勝，拿下基輔，此地周圍土地肥沃，南下黑海方便，很容易成為一個商貿中心。Oleg就自定為基輔王子(中世紀西方沒有經過教皇同意，就不能自稱為王，即便自稱，史書也只是稱為王子而非國王)，以基輔為都。他繼續擴張，到885年，統一了大部分東部斯拉夫部落。如此，誕生了基輔羅斯(Kiev Rus)，在未來三世紀成為歐洲最富有的國家之一，以此為基地，Rurik和Oleg的後代成為統治斯拉夫的王子，儘管開始羅斯是指維京人，但是，從此以後，此地斯拉夫人都成為羅斯，包括俄羅斯。

基輔羅斯治下的各斯拉夫部落是自治的，但是要向基輔羅斯交稅納貢。打仗時各部落自然要派兵。907年，Oleg率2000艘船南下，進入博斯普魯斯海峽搶劫君士坦丁堡。攻城不果，就在城周圍燒殺搶掠，東羅馬皇帝只好同意給錢，簽訂對基輔有利的貿易協議。

912年，Oleg死了。Rurik的兒子Igor繼位。941年，Igor率領維京人斯拉夫人和突厥雇傭軍去君士坦丁堡搶劫。這次，東羅馬人準備好了，他們用秘密武器「希臘火」燒毀敵船。Igor逃回。944年準備再戰，東羅馬人知道了，害怕了，給了Igor很多好處，簽了對基輔更有利的貿易協定。但是Igor的「政府團隊」還是不滿意，希望更加壓榨斯拉夫族獲得更多財富，如此，「政府團隊」就說服他一起到他們最不喜歡的那個斯拉夫部落Drevlian要稅貢。本來Drevlian就痛恨Igor，這次把Igor殺了。

然後，Igor的遺孀-Olga登場。中國古代女子在這種情況下應該哭天搶地不知所措，因為文化和封建禮教的緣故。

Drevlian人看上去很天真。其頭頭派人去向Olga求婚。Olga有著維京式的鋼鐵意志和姦詐。其子尚幼。為安全計，她故作羞羞答答而又迫切接受狀。第二天，讓信使們來慶祝一下，結果把信使活埋。然後，她派使者去Drevlian的王子那裡，聲稱她很樂意跟對方成親，條件是對方要把精兵派來，護衛她送親，像一個公主那樣。結果精兵來了，受到款待，脫衣，洗桑拿浴，維京人把門拴住，一把火把他們全燒了。然後，Olga跟自己的衛隊去了，說服對方相信信使和精兵在後面會趕來。對方酒宴慶祝。晚上，Olga的衛隊殺死對方五千人(這有些神話)。然後，再領軍來挨個鎮子屠城。剩下一個狡猾的鎮子，Olga送來橄欖枝和寬弘：你們沒有什麼好送的，就給我三隻鴿子三隻燕子吧，晚上，把鳥身上拴上什麼點火裝置，放火，把全鎮都燒了。至此，種族滅絕完成，此仇得報。What a saga! (saga一詞源自維京語)。

後來，957年，Olga到君士坦丁堡見皇帝，並受洗，成為基督徒。這算是比較狡猾的行為。跟東羅馬帝國和好一下。她兒子Sviatoslav也是四面出擊，能打仗，東羅馬帝國出黃金15000磅雇他帶兵聯合打保加利亞，大勝，君士坦丁堡在保加利亞邊上，豈非唇亡齒寒？帝國大恐，再出重金讓Sviatoslav的雇傭軍突厥人反叛，突厥人便圍攻基輔，Olga老矣，尚能帶人守城，直到Sviatoslav返回。未久，Olga歿。東羅馬帝國仍然惶恐不安，跟Sviatoslav索要保加利亞，拒還。Sviatoslav集結軍隊同帝國交戰，970年，帝國反擊，Sviatoslav退守多瑙河邊，被圍65天，跟帝國簽和平協議， 吐還保加利亞。帝國深恐和平不可久也，說服突厥人和其他部隊在Sviatoslav歸途中伏擊。突厥人箭如雨下，Sviatoslav一命嗚呼。

然後，Sviatoslav的三子爭位戰開始，另一場場腥風血雨，弗拉基米爾大帝絕世獨立。

Olga死後被東正教追認為聖女，其墓志銘曰：比肩12聖徒。看來只要能傳教，對非信徒種族滅絕也可以被封為聖者。

1/10/2023

西羅馬帝國崩潰前夕大致疆域圖

沙皇時期的聖Olga像，可以說她被俄羅斯烏克蘭白俄羅斯看成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