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仰：右派的恩怨與狹隘

左右的對與錯本來都是相對的，毛澤東經常在黨內處於右派的地位，但這並不影響他做出一系列戰略上的正確決定。「右派」在中國成為一個特殊的辭彙，應該源自於西曆1957年的反右。毛澤東當年說到：「除了沙漠，凡是有人群的地方，都有左、中、右，一萬年以後還會是這樣。」我的父母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被劃為右派，受此遭遇的還有很多人，尤其是知識分子。文革期間，「地富反壞右」一起成為鬥爭對象。右派開始成為一個政治術語和標準。

右派在「地富反壞右」的序列中雖然排在末位，但文革結束之後，前四者都很少重新出現在中國社會舞台上。政治領域不再提階級鬥爭，「地富反壞」不管是成為過去時還是平反、摘帽，大都已成為歷史雲煙，淡出人們的視線。唯獨「右派」長期佔據當今中國思想輿論界以及政治領域，提或不提它都存在。有人批評他們是右派，他們未必承認；但是他們在批判別人的時候，卻常說別人是左派，等於承認自己是右派。於是，左與右在當今中國就成為誰對誰錯、我對你錯的爭執，永遠糾纏不休。它常常與事實判斷無關，只與立場和站隊有關。對於左派來說，把誰貼上右派標籤就等於宣布他是錯的。對於右派來說也一樣。

造成這一現象的根本原因是，文革結束后對於毛澤東的反思走向徹底否定毛澤東的極端。隨著大批右派的平反，很多人原先被劃為右派的人，把個人恩怨上升到歷史高度，代替或超過了一切價值判斷。由於國內外的種種原因，他們把所有個人不幸遭遇的源頭都歸結到毛澤東一個人頭上，毛澤東成為最不可饒恕的對象。甚至因為這樣的認定而使得其他曾經與毛澤東站在一起的人得到解脫。伴隨著右派平反后徹底否定毛澤東的思潮，右派無形中就成為最正確的。因此，「右派」成為政治標籤而非態度傾向，與文革之後右派極端反毛是密切相關的。換句話說，右派翻身後，為了證明自己一貫正確，就必須徹底反對毛澤東。當國際國內反對毛澤東的勢力匯聚在一起的時候，右派在中國獲得了更大的聲勢。同時，由於「右派」絕大多數都是知識分子，他們掌握教育、思想、輿論等重要的領域，其後續能量自然遠遠大於「地富反壞」。然而，右派把自己的基礎建立在批倒批臭毛澤東的基礎上，實際上正顯示了他們基礎的薄弱。

毛澤東有錯誤，這個結論可以接受，鄧小平也說過對待毛澤東要三七開。但是，右派徹底否定毛澤東，則是他們犯的最大的錯誤。毛澤東對於中國有著巨大貢獻，這一點不容否定，這不是一個感情問題，而是事實。右派從個人恩怨出發，抹殺歷史、顛覆歷史的做法，並不能改變這一點。正是因為當今很多中國人從內心不同程度地認可毛澤東，從而使得竭力徹底否定毛澤東的右派成為質疑的對象。但是，反過來說，為了質疑右派而不承認毛澤東有任何錯誤，竭力維護毛澤東一切言行的做法，使得左派也難以完全站住腳。但我們不得不說，這個現象的源頭就在於右派率先徹底毛澤東，並且幾十年來一直持續不斷、有恃無恐、變本加厲地這麼做。

在文革期間「地富反壞右」的排序中，右派在最後。西曆1957年毛澤東《事情正在起變化》的講話中說道：「使群眾有一個觀察人們的方向，便於爭取中間，孤立右派。」毛澤東並沒有說要鎮壓右派，更沒有說要從肉體上消滅右派，而是抱著也要「爭取右派」的態度。毛澤東緊接著說：「『為什麼不爭取右派？』要爭取的。只有在他們感到孤立的時候，才有爭取的可能。現在，他們的尾巴翹到天上去了，他們妄圖滅掉共產黨，哪肯就範？」

毛澤東還說：「是不是要大『整』？要看右派先生們今後行為作決定。毒草是要鋤的，這是意識形態上的鋤毒草。『整』人是又一件事。不到某人『嚴重違法亂紀』是不會受『整』的。什麼叫『嚴重違法亂紀』？就是國家的利益和人民的利益受到嚴重的損害，而這種損害，是在屢誡不聽一意孤行的情況下引起的。其他普通犯錯誤的人，更是治病救人。這是一個恰當的態度，黨內黨外一律如此。『整』也是治病救人。」「要改造他們，需要很長的時間，而且不可用粗暴方法」。「右派的批評也有一些是對的，不能一概抹殺。」很顯然，毛澤東始終強調的是思想觀念上與右派的交鋒，改造思想觀念的方法是否正確可以討論，但並非肉體上整人。僅憑這一點，右派全盤否定毛澤東就已經顯示出右派的狹隘與小心眼。為了證明自己從來都是正確的，為了證明自己永遠都是正確的，便將與自己意見不同的毛澤東打成「惡魔」，右派的此種小人手段還被擴大化地運用到當今社會所有與他們觀點不同的知識分子和普通人。

我認為，對於毛澤東的功過是非可以討論，但是，徹底否定毛澤東，甚至污衊、抹黑毛澤東的做法是不可取的。右派的這一做法使得「右派」成為一個正確與否的政治標籤，反過來也促使左派也變成了政治標籤，互相亂扣帽子，無益於中國的未來。對於某個具體的人來說，即便戴著右派或左派的帽子，其實，其本質上往往左右傾向同時存在。它本來不是單純對與錯的問題，現在，由於右派過於強調個人恩怨而將其絕對化、左與右等同與謬誤與真理，個人利益超越了國家和民眾的利益，從而對國家和整體造成傷害。從源頭上說，這是文革以後右派的狹隘與偏執造成的，同時也是國際上針對中國所流行的狹隘意識形態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