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方舟子「質疑韓寒」會沒完沒了？

作者[幽壹] 發表於[2012-2-6 2:55:00]

    在近期發生的韓寒「代筆門」事件中，中國知識分子大概是自1949年以來第一次分裂成孑然對立的兩派：一方力挺韓寒，另一方堅定地質疑韓寒。從春節前到現在，雙方爭論得不可開交，格外激烈。可惜的是，雙方爭論的問題卻十分狗血，既不是關乎國計民生的話題，也不是自由民主的話題，而只不過是為了論證「韓寒」這個人究竟是真是假而己，實在是可惜了點。我想：若是民國那些曾為理想、主義、理念、國家前途命運而爭得不可開交的先輩們地下有知，得知幾十年後，中國的知識分子竟然在為這個而爭得不可開交，不知道會做何感想？

    當然，這裡絕對不是說韓寒不可以被質疑。我個人既不是方粉，也不是韓粉，我很討厭這種非此既彼的「站隊」分法，我認為支持方舟子或質疑韓寒的，不一定是「方粉」，反之也是，支持韓寒或質疑方舟子的，也不一定就是「韓粉」。韓寒當然可以質疑。這個世界本沒有不可被質疑的「神」，誰都是可以被質疑的。可問題是，像方舟子這種先下定論再去搜尋所謂證據的方式，用作家是否個人經歷來分析文學作品，並得出百分百「代筆」的結論，這是否合理？我個人認為這非常不合理。因為這完全推翻了作家行業的創作常識：作家寫作的時候，擁有想象和自由發揮的權利。

    儘管這場「口水仗」已經持續近二十天了，但方舟子不怕噁心別人，仍在沒完沒了地「質疑」韓寒下去，他為什麼要這樣呢？他真的是為了凈化中國學術或文壇嗎？不是的，他絕沒有這麼崇高。因為方舟子自己都一再強調，稱他是被迫介入的，主要是因為韓寒攻擊了他，所以他才要搞韓寒。

    說起來，方舟子和韓寒兩人其實有不少共性：兩人都擁有海量的來自各個階層的粉絲，都擁有較大的話語權，兩人的一舉一動都備受關注。無論是方舟子，還是韓寒本人，也早就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雙方之前對對方都有所顧忌，並不願意與對方公開交惡，互相攻擊。也正因為如此，方舟子此前接受媒體採訪時，才會公開表態說「對打韓寒的假沒興趣」；而韓寒在接受媒體採訪時，在被問到如果方舟子攻擊他之時怎麼應對，其也曾回答說「將直接道歉」。顯然，雙方此前是不願意結下對方這麼大的一個對手的。

    那麼，方舟子為什麼又會死磕上韓寒呢？

    這裡且先談談「方韓之爭」的由來：首先是方舟子在微博上以轉發加評語的方式，對麥田質疑韓寒「代筆」的說法進行了調侃和肯定，這激起了韓寒博客的反擊，由此又導致了方舟子的進一步追擊。於是雙方在各有擁泵的情況下，互有來往，在文字上真刀真槍地拼殺多次。

    「方韓之爭」之所以會沒完沒了，最大的原因就是方舟子和韓寒倆人都被各自過往的名聲所累，尤其是方舟子，越到最後就越陷入了「不得不戰」的境地。這是因為：當方舟子在微博上就韓寒代筆一事，通過轉發並加評語的方式加以肯定之後，因方舟子過往「打假」名人具有極高的聲望，這就使韓寒陷入了不得不公開回應的境地。這也難怪韓寒。試問：過往被方舟子指名道姓的名人，有誰能忍住不站出來公開回應的？

    如果韓寒不回應，則其會被視為是默認有代筆，那麼他多年來苦心經營的個人形象就會徹底破滅，從此被視為「文壇騙子」。於是，迫於強大的質疑壓力，韓寒只得發博文對方舟子進行公開回應，言辭中不乏尖酸刻薄。這個時候，就換成方舟子不得不跳出來「打假」了。因為，如果方舟子此時不加以回應的話，則會被他的粉絲視為是「怕了韓寒」，那麼他多年來苦心經營的無往不前的「打假鬥士」形象會徹底破滅，其如日中天的江湖地位也會不保。因此，方舟子在其粉絲的壓力下，也不得不進行繼續跟進。沒有確實可靠的證據，他不惜自己創造證據也要上。

    其實方舟子的心很虛。因為他自己也知道他之前搞的那些所謂「證據」並不能服眾，所以他才要天天不斷地推出所謂新的「證據」，企圖以此證明他自己是對的。因此，方舟子越是像祥林嫂那樣沒完沒了，就越是證明他對自己之前給出的「證據」沒信心。假如他對自己之前給出地「證據」有信心，認為可以一錘定音的話，哪裡還用得著這樣喋喋不休？

    接下來，周圍起鬨的人越來越多，方韓都各有「隊友」，迫使雙方都無法輕易停下來，只能繼續不斷地在「質疑」和「反質疑」之間來回往複下去。到了最後，哪怕方舟子暗地裡意識到韓寒「代筆門」缺乏關鍵證據，但也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質疑」下去，並且在隊友和粉絲們的慫恿之下，態度日趨強硬，結論日益「肯定」。

    在這種情況下，方舟子為「質疑而質疑」拋出來的「論據」也就越來越可笑，越來越無厘頭，直至完全脫離文學常識，創造出極其荒謬的「從作家的個人年齡和經歷中去考證其作品真偽」的方法。如果按方舟子這種「質疑方法」，那麼絕大多數作家都是可疑的，都可能被「論證」出許多「不可能」。結果，大家大概也只能寫寫「自傳」了，不然按方舟子的標準，就很容易超出自己這個年齡段所應該掌握的知識範圍，陷入「不可能」的境地，會被指「巨額知識來歷不明」，成為「被代筆」的嫌疑人。

    除了缺乏真憑實據，論證的方式過於荒謬之外，以往曾引來喝彩無數的方舟子，這次「打假」韓寒之所以會換來強烈的反彈，也跟他這次質疑的是「韓寒」有關。

    首先，韓寒高中都沒有讀完，所以沒有大學畢業論文供方舟子「研讀」，這使方舟子失去了施展一大絕技的機會（他經常靠指出名人論文抄襲而出名）。不過最重要的是，如前所說，韓寒擁有分佈在各個階層的龐大粉絲群，他的影響力絕不是唐駿和李開復所可比擬的。韓寒不同於唐駿和李開復這種商業的成功人士（唐駿和李開復的真正支持者並不多，許多人早就等著看他們這種高高在上的人的笑話），跟他代言的「凡客」一樣，韓寒一貫的形象很「平民」，所以比較容易獲得社會公眾的支持。加上他近年來在公共領域的發言，也為他贏得了知識界和媒體界的支持。所以方舟子這次找韓寒的麻煩，也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不斷被網友爆出猛料。不過他一貫一邊對這些「質疑」視而不見，一邊宣布自己又大勝了，所以其被有些網友稱為「方復容復」。

    有些人說這個社會需要方舟子這樣的人來較真，那麼他真的「必不可少」嗎？

    這次「方韓之爭」，儘管有些人對方舟子的表現很不滿意，不認同他的作法，但同時又認為「中國社會還是需要方舟子這種人的」，聲稱不能讓方舟子倒了。事實真的如此嗎？

    先來看看方舟子是如何成為「打假鬥士」的。方舟子之所以能夠暴得大名，主要就是因為他巧妙地利用了民眾近年來對中國國內學術造假極其反感的社會心態，依靠選擇性「打假」（主要是名人）贏得掌聲，從而獲得生存空間，並在媒體的追捧和民眾的圍觀下，逐漸成為中國首屈一指的所謂「打假鬥士」。在這之後，方舟子開始越來越飄飄然，動輒以「打假教主」自居，成為「輸不起」的人。結果，不管他做出多麼荒謬的事，說出多麼搞笑的話，在被人指出來（有證據）之後，他硬是不認錯和道歉（最多是偷偷刪除微博），成為永遠宣告自己大勝，永遠不會敗的「方東方不敗」。更為堪的是，他還經常在所謂的打假活動中夾帶私貨，假公濟私，以所謂的打假為名，行打擊報復之實。例如在這次「方韓之爭」中，他就曾多次公開（其個人微博上）對支持韓寒的個人和機構發出威脅，放狠話說以後要逐個收拾他們。

    正如1949年後，中國社會各界曾將「革命事業」（落實民主社會制度，實現民族復興）的重任交到貓太陽一人身上，形成誰也不敢質疑他，並且由著他指哪打哪的社會局面，但是最後卻被證實是一個巨大的，無法挽回的「錯誤」一樣。如果將一個社會的「打假事業」（反學術腐敗）寄託於某一個人（方舟子）身上，那也是十分不可取的。

    如果一個社會的「學術打假」被寄託於某個個體的話，是很容易出問題的。例如：如何保證這個人能永遠保持「客觀」？如何能保證這個人不「假公濟私」？沒有制度的約束，當「打假」的話語權聚集到方舟子一人身上的時候，誰也無法保證他會「不作惡」。所以，方舟子絕不是「必不可少」的。當他出現錯誤的時候，一定要明確地指出來，千萬像縱容貓一樣不能縱容他。

     儘管方舟子有些「打假」行為，客觀上確實對「學術腐敗」以及名人的自我吹噓帶來了一定的制約作用，但是千萬不要迷信方舟子。方舟子也是一個正常人，有他的喜怒哀樂，因此難免有時會在所謂的「打假行動」中，因個人的喜怒而帶來極大的偏差。（QQ：33079930）


      幽壹
2012年2月6日於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