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正準備看球賽,表哥怒沖沖跑到我家。
「這娘兒們真欠抽!今天這場球多重要,國足的生死戰!我從上午就求她,我說今天晚上你別看電視劇了,讓我看球行嗎?這可是外圍賽。她說別跟我提足球,這事
沒商量!我說平時看什麼都依你,我就這點愛好,高抬貴手吧。我好話說了一大車,她就是不點頭。到了晚上我問她你到底讓不讓看?她說不讓看!我說你再說一
遍,她說再說10遍也是不讓看,當時氣得我兩眼直冒金星。我說你欺人太甚,這個家沒法待了,我走!你可別打電話找我!她說王八蛋才給你打電話!你也別給我
打電話。我說我要給你打電話我不是人,白活60多歲。我一摔門就出來了。」表哥離我家只兩站地,常來常往,我素來對錶嫂的霸道很反感,也恨表哥太窩囊。我
說:「表哥,這都是你慣的,她有點登鼻子上臉!」表哥不服地說:「今天就讓她知道馬王爺三隻眼。一會兒她要給你打電話就說我不在!」話音剛落表嫂真來電話
了。「你表哥在你家嗎?」「不在呀,他沒在家裡看球?」「他說……他說去串門兒,可他還沒吃晚飯。」「這麼大人了,餓不著,你打他手機呀。」「對,……掛
了!」
撂下電話我很得意,再看錶哥已如坐針氈六神無主了,完全不在看球的狀態,我知道他心裡長草了。不到10分鐘終於忍不住了,吞吞吐吐地說:「我還是回去吧,
她心眼小,擱不住事……再說這破足球看著揪心。」我說:「瞧你那點兒出息,也不怕我笑話,走走走!」表哥低著頭像兔子一樣跑了。
一會兒的功夫表嫂失魂落魄地跑了來,沒顧上說話,像憲兵隊似的先把屋子搜了個遍。「他真沒來?到底去哪兒了?兒子閨女家同事朋友家我都打了電話,都沒
有。」「你打他手機呀!」表嫂點了下頭,掏出手機還沒按鍵,手機先響了:「……你死到哪裡去了?你要急死我……我在表妹家,馬上回去……不用你接……兩站
地還打車……我知道小心……」
表嫂跟我擺了下手,也像兔子一樣跑了。我去關門,發現門口鞋柜上放一布包,打開一看,是兩張熱餅,一張夾著牛肉,一張夾著炒雞蛋。
兩個背景完全不同的人,要在一起生活到終了,這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幾十年來,兩人之間的差異、距離在寬容理解、甜蜜溫馨中一點點磨合,統一成為一
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這是件很大的工程,個中感受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在這個結合體面前,任何過激的語言和行動都不過是生活的一種點綴和作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