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山楂樹之戀（四）

從我的宿捨出來，我送他到了離他家較近的那個校門口，他只要坐兩站車就到家了。到了校門口，他卻又堅持把我送回來。我只希望他早點回家睡個好覺。可第二天一早上課前，他竟又出現在我的宿舍門口。因為他回來的當天就已經在火車站買好了第二天返程的火車票，所以我臨時決定逃課陪他出去玩，叫同學替我支應一下就和他溜出了校園。在外瞎溜達了一天，下午我們回來得時候，發現他的姐姐坐在我的宿舍里，我大吃一驚，而他看見他姐姐的時候顯得有點不知所措。姐姐努力平靜著自己的情緒，但一開口，淚還是掉下來了，姐姐問：「石頭，既然都回來了，為什麼連家也不回？爸爸媽媽都在家等你呢！」

我疑惑地看著他，問：「怎麼回事？你沒有回家？」

姐姐說：「他根本沒回家，昨天晚上他去了他同學家，說要給他同學捎東西，今天一早，他同學的爸爸把東西送到咱家，我們才知道他回來了。」姐姐把東西遞給他，說：「現在我把東西給你帶來了。」

他同學家就在他家附近。他在一旁象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小聲說：「我是怕爸爸和媽生氣。」

我急急地問：「你昨天晚上沒回家，在哪裡睡的覺？」

他說：「火車站的候車室。」

我一下子愣在那裡，竟不知說什麼好，天知道那一晚上他是怎麼過來的。姐姐的淚嘩嘩地掉了下來，他也強忍著不讓自己的淚掉下來。

姐姐問：「還有時間回家嗎？」

他說：「已經來不及了，我要去火車站了，回來取東西。問爸爸和媽好，我對不起他們。」

我和姐姐把他送上火車，兩天來去匆匆，他辛辛苦苦地回來一趟，難道只為了我那幾句不著邊際的話？他為什麼不敢回家？我覺得這裡邊似乎仍有什麼問題，於是我在以後的信里，逼他把真實的情況告訴我。

在我的利誘和威逼下，他就乖乖地把他媽媽寫給他的幾封信給我寄回來了。他媽媽在信里說：不知不覺兒子已經長大了，媽媽對兒子關心的太不夠了… … 因為不知道將來畢業分配的情況，所以這段感情不應發展得太快，現在應當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學習上，爭取以後能考上研究生。他媽媽的信寫得很感人，連我都被感動了。我寫了一封信給他，對他說：你媽媽那麼愛你，你不應該讓她失望，我們還是保持一定距離比較好。誰知，他回信說：「我為了看你，千里迢迢回去，你卻連手都不讓我碰一下… … 我媽媽對我好我知道，可我愛上一個人，何錯之有？我為什麼不該得到屬於自己的愛呢? 分配的問題固然重要，以後如果我考上研究生，我可以把你調到我工作的地方。」寫信一直是他的弱項，往往是我的信滿滿三四張紙，他的信卻只能寫一張拐個彎 --- 一張紙太單薄，所以就擠牙膏似的寫兩張紙，但第二張紙上只有一行字。但這封信他寫了好多，讓我認認真真地「痛苦」了好一陣子：想想他一個20歲剛出頭的小夥子，從小學習認真，聽話孝順；現在為了所謂的「愛情」竟然不聽父母勸告、曠課逃學偷偷跑回來、有家不回睡火車站，也真夠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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