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太浮躁的時候,就想起了我的二嫂。
在我眼裡,世界上的人沒有丑俊之分,沒有貧富之分,只有明白與糊塗的區別。雖然明白人也有犯糊塗的時候,糊塗人也有一些小聰明,但我總是盡量盡量地避免與糊塗人打交道。這主要是受我父親的影響,父親在世時后常說的一句話是:明白人不用多說,糊塗人說多了也沒用。
男人可以投了錯胎,但不能娶錯了老婆。二哥娶了二嫂以後命運就開始好起來。因為我二嫂是我見到的最明白的人。我從小到大,尤其是結婚生子以後,每當遇到亂七八糟的家務事的時候就會想起二嫂。
二嫂是個民辦教師,一直在我們鎮上的初中教學:數學、語文、地理、生理衛生都教過。記得我上學的時候,她常常送我一些日記本和筆之類的東西。當民辦教師掙
錢不多但非常忙:班主任、早自習、晚自習從早上七點忙到晚上九點,唯一的星期天還要到地里干農活。我上初中的時候,經常和二嫂一起去學校一起回家,可我只上了
三年初中,二嫂在那裡幹了十幾年,一直到她考上公辦教師,調到縣城裡教書為止。
二嫂是在我十二歲的時候嫁到我家的,然後我們就一直住在一起,後來我考上大學,但父母仍然和二嫂住在一起,直到二哥把家搬到縣城裡,前後大約13年的時間。二哥在外工作,一兩個月才回來一趟,二嫂和我父母一起住了十幾年,儘管我母親是個急脾氣,但我二嫂從沒和我母親吵過架,鬧過彆扭。
作為兒媳婦跟我母親一起過並不容易。我母親是個非常傳統的農村婦女,還特別重男輕女。我三個哥哥家只有大哥家有兒子,三哥和二哥每人兩個女兒。所以我母親特別偏心。無論我們家做了什麼好吃的,母親一定會給我侄子留一份。母親的偏心無處不在,全村人沒有不知道的。許多愛傳話的人到我二嫂面前搬弄是非,說我母親是如何如何地偏心。 都被我二嫂一笑置之一邊。
二嫂一直對我很好,給我買衣服、送給我學慣用品。有時我還跟著二嫂走娘家,她的母親特別喜歡我,再國內時,我每年放假都去看望二嫂的父母。出國以後第一次回國看她老人家,她拉住我的手滿眼都是淚,邊流淚邊笑,說:「我以為到老都見不到你了呢。」在我們全家人里,我跟二嫂的關係最近。最讓我難忘的是我頭一次生孩子的時候,不早不晚,偏偏在年三十晚上,兒子非要出來過年,恰巧二哥年三十晚上值班不回家過年。家裡人趕緊打電話給二嫂,二嫂到處找不到二哥,就趕緊把廠里的大頭車叫來,後來終於找到二哥了,二哥和司機也匆匆忙忙地趕來,年除夕的公路上除了我們的兩個車以外,一輛車也沒有。產房裡,二嫂一直陪著我,我稍微不疼了,她就趕快喂我一口飯。因為疼,我把二嫂的胳膊都掐青了。戰鬥了11個小時,二嫂也沒合合眼,我剛生完孩子,二嫂就跑回家做飯,然後帶著餃子和湯回來給我吃。我在醫院住了三天,二嫂就伺候了我三天,那個年,她就是陪著我在醫院裡一起過的。我老公什麼都不知道,孩子出生的時候,他竟然睡著了,後來他在醫院陪我也是吃二嫂送來的飯。我從醫院回家的時候,又是二嫂親自把我送回家,以至於我母親和婆婆把二嫂當成功臣,一個勁兒的感謝。直到現在,我基本上十天半個月就給二嫂打個電話,我們倆是無話不說。我二嫂也說,她從沒有覺得我跟她的親妹妹有什麼區別。
如果說二哥是個大孝子,二嫂就是我們家裡最模範的媳婦:又孝順又能幹。每到過年過節,二嫂和二哥一起給我們家所有的親戚送去禮物;甚至包括我的公公婆婆;過年的時候,全家人的衣服都是二嫂買的。我母親從裡到外的衣服都是新的,把母親打扮得漂漂亮亮。80多歲母親開玩笑說:「你們把我打扮得這麼好看,是不是想叫我改嫁?」在孝敬父母的問題上,二嫂從不與任何人計較,記得父親生病的時候,幾乎所有的醫療費都是二哥二嫂出的,連我給的錢,父親去世后,二嫂還打算還給我。現在,二嫂每周回家一趟,把母親需要的吃的用的東西送回去。
二哥二嫂對我的公公婆婆照顧的也很多。尤其是我們出國以後,二嫂就更是經常的去看我的公公婆婆。每年冬天來臨之前我二哥二嫂給我母親買煤的時候也給我婆婆家送去最好的煤。我跟二嫂開玩笑說:「如果我老公對我不好,你就先把他母親的煤斷掉。」
二嫂的明白是一種感覺,我一句兩句話也說明白。但我能真切地感覺到二嫂的大度和豁達。我很幸運有這麼一個嫂子,我從心裡佩服二嫂。
我自己不算是個明白的人,但喜歡與明白人打交道。與明白人打交道輕鬆愉快,與糊塗人打交道費勁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