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跟你說我是同性戀,你會不會很吃驚? 你會不會在心裡想,她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會是gay呢? 真是可惜了!你會不會還想,從此以後我要少跟她打交道,叫人知道我的朋友是同性戀,多沒有面子呀!... ...
幾個月以前, 我的一個學生在校會上宣布:「我是gay。」 雖然我表面上沒有任何吃驚,但我當時的感受用震驚(shock)來表示遠遠不夠,我沒有一個合適的詞來表達自己的感受:大吃一驚?五味陳雜?莫名驚詫?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我一會兒想:怎麼會呢?這孩子多好呀,為什麼這麼想不開呢,一定是受了什麼刺激!要是他媽媽知道了自己的兒子是同性戀,會不會很難過?
我就這樣胡思亂想地跟自己鬥爭了好幾天,仍然無法釋懷,每當看到坐在下面專心聽課的學生,我內心裡總是回想著他的話:當你說別人so gay 的時候,你其實已經造成了對別人的傷害。我一點也回想不起來當我給學生看電影《霸王別姬》的時候,我有沒有說傷害過他的話;還有一次一個學生問我:gay的中文怎麼說?當我說出是「同性戀--Homosexuality--same sex love」,我只記得學生們聽了哈哈大笑,我也跟著哈哈大笑--不知是為兩種語言的不謀而合,還是對一種無法啟齒的情感的好奇。當時我的學生就坐在我們中間。想起這些,我心裡有說不出的尷尬和內疚。
這件事讓我感覺到了自己在這方面是多麼無知和魯莽,我很想找人問問,可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正在這個時候,我看到了一個關於多元化(diversity)的培訓班,就立即報了名。
培訓班上,50%的白人,50%的黑人和拉丁裔的人,10%的亞裔和其他族裔的人,只有我一個是大陸出來的中國人。
第一個講員A上來就說:各位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我是Gay。我從7歲就知道我自己跟別的男孩不一樣,大學畢業后,我離開家鄉,找到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過自己喜歡的生活。通過他的幽默風趣的演講,我了解到:A在一所中學的當校長已經幾年了,他和他的partner住在學校里,學生和家長都很認同他的生活方式。坐在我旁邊的一個年輕人正好是他的學生,他告訴我:A是一個很好的老師,他多才多藝,對人寬厚,彬彬有禮,學生們都知道他是Gay,但都喜歡他。
小組討論的時候,我們小組的另一個女老師自我介紹說:「我是Lesbian,我和我的partner 收養了兩個韓國的女孩兒。我覺得學校並沒有給Homosexual的人提供足夠好的工作環境,我們需要為此而繼續努力。」
最後一天,我們去參觀了我們所在的城市黑人曾經生活的地方。因為有急事,回來的時候,我沒有和大家一起做大巴回來,而是搭上同事的車。這個同事和我一起進校,我們平常經常互相幫忙,也常在一起聊天。在回來的路上,我們倆自然而然的聊著這幾天會議上的情況,談著談著,我的同事一本正經地告訴我:「我是Gay,你不知道嗎?」坐在一尺遠的地方,我像個傻瓜一樣地搖著頭說:「我真不知道。」然後就尷尬地不知道下一句該說什麼了。同事說:「我們學校從校長到主任全是白人,太保守了,我覺得很不舒服,也許我會考慮換工作呢?」
會議的最後一天,是兩個ABC的華人speakers, 他們大聲呼籲華人要意識到自己的華裔身份,為爭取自己做為少數族裔的權益和尊嚴,讓更多的美國人聽到我們華人的聲音。
這幾天的感悟遠遠超過了我在美國10年的生活經歷和體會,我知道了為什麼在美國會有這麼多的爭論和辯論:因為真正的美國人都在為自己生活得更好而努力,為自己活得更有尊嚴,也為自己擁有平等的權利而奮鬥,為了自己的族裔、理念、信仰和生活方式而大聲疾呼。
同真正的美國人相比,我們美國的華人還只是沉默的極少數:明哲保身,中庸保守、膽小怕事,我們像mushrooms,一樣即使沒有陽光雨露地滋潤,我們也能自我生存,自我滿足:看看中國城裡的偷渡客,看看你自己公司里的中國人,你難道不覺得我們華人是全美國最勤勞的勞動人民嗎?我們難道不應該為我們自己掙取點什麼嗎?我們難道不想讓我們的子孫像一個真正的美國人一樣地活著嗎?
下棋預告:我是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