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里糊塗出國十年了,對美國的事越來越理解,對中國的事反倒越來越不理解了。是自己忘本了嗎?還是自己適應環境了?反正不管是那種變化,我覺得對我個人來說都是好事。這叫入鄉隨俗。
那天我在牙醫的診所里洗牙,牙醫是中國人,除了兩個美麗的小護士以外,他的太太也在診所里幫助打理。 人不能說話的時候,耳朵就特別靈,我洗牙的時候,就聽到牙醫的太太在電話里用中文大聲跟人爭論。大體意思是那個人嫌上次收他的錢收多了,不應該收那麼多錢。牙醫的太太一項一項解釋給他聽,哪些是保險cover的,那些是需要自己付錢的,這一通電話足足打了20分鐘。我洗完牙后,牙醫給我看我要植牙的計劃,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除了保險以外,自己還要拿幾千塊錢。而且還不能一年做完,要分幾年來完成,這樣保險可以多cover一點。我心裡那個疼就別說了,嘴裡說著回家跟老公商量商量,心裡嘀咕著要不就不做了,不就是掉了個牙嗎,又不影響吃飯?這時,牙醫的太太打完電話過來很生氣地跟牙醫說那個給她打電話的人不是,無非就是那個人嫌花錢多了,斤斤計較等等。我深有感觸地說:咱中國人過日子的開支里上沒有治牙齒這一項,所以忽然多出了這項開支,心疼是難免的。
以前,咱們中國人出國大都是空著手來的,我們和美國人掙一樣的工資(甚至比人家掙得晚掙得少),我們要在好的Town里買房子---儘管我們買完房子以後就買不起傢具了;我們要讓孩子上藤校—-儘管我們在家裡省吃儉用,一年幾萬的學費我們都一次付清了;我們鎮的高中是州里比較好的高中之一,但鎮上還有一個美國知名的私立高中,每年都有很多中國人的孩子報考這個私立高中。孩子一旦考中,每年幾萬塊錢的學費家長掏得更是心甘情願一次付清。我們的孩子還要學各種才藝---儘管孩子不都喜歡,儘管學費貴得嚇人;還有我們的父母需要我們贍養、我們的兄弟姐妹還有他們的孩子也需要我們的資助…
…在金錢上我們喜歡擠一擠,買東西喜歡挑來揀去,便宜打折成了我們的最愛。哪裡有便宜的deal ,哪裡就有我們中國人成群結隊的身影。
在時間上,我們就更喜歡擠了:在美國,開家長會、到學校里看孩子表演或者看節日遊行的時候,總會出現停車和座位的問題。這些時候很多美國人早早就去佔位置了,而我們中國人大都不想耽誤太多時間,所以就去得晚,如果沒有找到好位置,我們就想擠到前面去或者想其他別的辦法,其實這是非常不妥的。有時候因為出門晚了,路上就想搶行。這樣也難免遭人家的白眼。女兒學校的家長會,通知上說請不要帶孩子來參加家長會,但總有幾個中國家長帶著自己的孩子去開家長會。其實,在美國開車,交通擁擠的時候,雖然也有人搶行,但整體上大家都還會讓一讓。我夏天回國的時候有一次坐計程車,一公里的路被整整堵了半個小時,原因是誰也不肯讓,所以大家就誰也走不了—--雖然誰都著急,但沒用。為了在美國立足,為了讓孩子受到良好的教育,學更多的才藝,我們必須拚命的工作,工作之後我們要帶著孩子東奔西跑學這學那。我們給自己留的時間太少了,所以我們就需要在時間上擠一擠,所以我們總是來去匆匆,甚至來得晚走得早。
在空間上我們更喜歡擠一擠,如果有空檔我們就喜歡擠進去。看看世界各地的中國城你就知道我們中國人多麼不怕擠了。我剛來美國的時候到洛杉磯的迪斯尼去,開始看錶演的時候,我一下子鑽到了前面去,正看得津津有味,旁邊的一個老太太大聲地對我喊:「Excuse
me!」原來她是嫌我擠到她了,而我覺得我都沒碰到她。這就是我們中國人和美國人在空間感覺上的差異。
無論是從錢上還是從時間和空間上,同人家美國人比,我們中國人給自己留的餘地太少了!這可能與我們以前生活的環境、與我們對時間和空間的感覺有關。咱們在一個擁擠的環境長大,對擁擠的感覺反應遲鈍了,對個人的私有空間也不是那麼太在乎,但如果我們做的不妥,別人就會有感覺,別人會在乎,所以我們在現實生活中也應當注意一下這些細節。
如果我們沒有那麼多錢,就不要買那麼大的房子,不要送孩子去那麼貴的學校;如果我們沒時間,就不要給自己安排那麼多的事情;如果開會、看節目、看電影,請給自己多留一點時間找車位找座位, 給自己留下一點餘地,生活會更從容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