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離了婚的女人

       女人大都相信命。她們經常發出的感嘆就是：「唉，這都是命啊！」我要說的這兩個離了婚的女人，一個是我表哥的前妻 ，一個是我表哥現在的女朋友。

       我的這個表哥過了年就50歲了，他是我舅舅的兒子。他這大半生用一個成語說就是「一事無成」 ：大學沒考上就到工廠就了工，當了十幾年工人。工作幹得很一般，工廠效益不好下了崗；以後，又借錢與人合夥買了個計程車，又因為合作的不愉快，幹了半年就分開了。然後又東湊西借買了一個計程車，幹了一段時間后，沒掙到錢，就把計程車賣了，幫別人開計程車。後來又應聘到公交公司開公交車、到旅遊公司開旅遊車，總之他無論幹什麼都不掙錢。男人不怕沒本事，怕就怕沒本事的人瞎折騰。這些年舅舅舅媽那點退休金基本上都貼在了表哥一家人身上了：幫著表哥還欠款，每月給他們送生活費，他沒錢安裝取暖設施，冬天屋裡冷，舅舅舅媽心疼孫子，掏錢為他們安上暖氣。他的兒子上高中，讀大學的錢也基本上是舅舅舅媽出的，而且表哥這些年的養老保險也都是舅舅舅媽為他繳納的。就這樣表哥和表嫂還整天吵架。因為表哥自己沒有房子，又沒錢租房子，所以結婚20多年一直與父母住在一起。舅舅舅媽實在受不了他們這麼吵吵鬧鬧的日子，就想自己出去租房子住，幾年前，恰巧舅舅的小兒子一家要出國，所以舅舅舅媽就把自己的房子讓給表哥表嫂去住，兩個人搬到小兒子的房子里去了。

       表嫂是個普通工人，工廠關門后，就到處當臨時工，有時在飯店端盤子，有時到超市賣東西，每月掙800-1000塊錢。最長的時候竟有一年找不到工作。表嫂人本分老實，家務活也不主動去做，結婚多年與舅媽處得關係也很一般。兩家人雖然住在一個房子里，但到後來，兩家只好分開做飯，舅舅舅媽把廚房讓給表哥表嫂，他們自己到陽台上做飯。舅舅舅媽搬走後，兩人安穩了一年，之後表哥表嫂的吵架逐步升級了。而且一吵架，表哥就把表嫂往外趕，有一次還把表嫂打傷了。所以一吵架表嫂不是往家打電話求救，就是直接跑到舅舅舅媽家住。有一年冬天兩人半夜吵架，表哥又把表嫂趕出門去，表嫂身無分文，也沒穿棉衣，又無處可去，只好打車跑到舅舅家，舅舅半夜爬起來拿著錢去付計程車費，把表嫂領回家。表嫂在舅舅家一住就是半個多月。表嫂住在婆婆家裡，也不管孩子，舅舅舅媽心裡十分擔心，所以整天憂心重重。表嫂是舅舅老同事的女兒，舅舅舅媽覺得表哥欺負表嫂，怕對不住老同事，所以事後總是批評表哥安慰表嫂。如果是因為錢吵架，舅舅舅媽只好每次都給他們些錢安撫他們。以前我每次見到舅舅舅媽，說得都是表哥表嫂的這些事。我們都怪 舅舅舅媽慣他們，舅舅舅媽總是很無奈地說：這樣做是希望能給孫子一個完整的家。幾年以前，因為表哥和人打官司輸了，所以法院判他還人家錢，表哥沒錢，法院就要強行從他每月的工資里扣。表哥怕法院強制執行，所以表哥就跟表嫂商量著假離婚，表嫂竟然同意了。兩人到法院離了婚，但表嫂仍然住在家裡。結果是後來一吵架，表哥就把表嫂往外攆。

      表哥抱怨表嫂不關心他，他開車很辛苦，回到家表嫂卻不管不問。 表嫂卻說，表哥開車經常半夜回家，回家之後又吃又喝又抽煙，還要看電視上網玩遊戲，搞得表嫂睡不著覺，所以一氣之下表嫂在外租了個房子，帶著自己的東西離開了家。表嫂一離開家，表哥就把門鎖換了，過了一個月之後，表嫂又想搬回來，表哥卻堅決不理，又過了兩個月，表哥就把女朋友領回家住了。

       表哥的這個女朋友是從農村來的，相貌一般，矮矮胖胖的，也是離了婚的，據說她的丈夫和另外一個女人好了，她一氣之下拿著自己的衣服，撇下兩個孩子跑到城裡，投奔在城裡做生意的親戚。她的親戚認識表哥。開始的時候，舅舅家的人都對錶哥的女朋友頗有看法，認為她不過是想在城市裡找個落腳的地方而已，因為有了她的鵲巢鳩占，表哥才堅決不讓表嫂回來。家裡的人也不肯見她，表哥的兒子更是憤憤不平，不理不睬。可是，僅僅過了幾個月，所有的人對她的態度都轉變了：舅媽說，你哥的這個女朋友真能幹，天天早上3點起床到蔬菜批發市場批發蔬菜，再拉到自由市場上賣掉，傍晚賣完菜后，再把沒賣完的菜拿回家做晚飯，除了給表哥和他兒子洗衣服，每周都還要抽時間陪表哥來給我和你舅舅送包子，餃子什麼的。表哥院里那幾個好事的鄰居問表哥的兒子：「你為什麼不攆那個女人走，她不走，你媽就回不來！」表哥的兒子說：「我為什麼要攆她走，她對我爸和我都很好，我媽在家時整天和我爸爸吵架，現在家裡安靜多了。」表哥喜歡抽煙，表嫂在時，特別受不了表哥在卧室里抽煙，兩人經常為這個事吵架。現在，表哥抽煙時，她的女朋友只要輕輕地提醒一下，表哥就把煙掐掉。表哥和他的女朋友都愛做飯，她的女朋友做的飯還特別好吃，自從他的女朋友來了以後，表哥和兒子都比以前胖了一些。去年，表哥的女朋友用自己掙的錢和向自己兄弟姊妹借的錢，為表哥買了一輛麵包車，現在表哥有時一個月可以掙到2萬塊錢，去年夏天特別熱，表哥看到舅舅舅媽家裡沒有空調，立刻花5000塊錢給舅舅舅媽裝上了空調。

       舅舅以前是最反對錶哥離婚的人，因為表嫂的媽媽和舅舅是老同事，所以為了不讓表哥表嫂離婚，舅舅總是委曲求全，牽腸掛肚，夜不能眠，可仍然沒辦法挽救他們婚姻。現在舅舅自己也覺悟了，他說：一個不幸的家庭拆開了，說不定會組成兩個幸福的家庭，表嫂是不是幸福了，我們不得而知，但表哥現在的確是過得很開心很幸福的樣子，舅舅舅媽也了卻了一樁心事。

       我一直覺得表嫂很可憐，但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以前表嫂有話願意跟我說，自從她離開我也好久沒跟表嫂聯繫了。舅舅家的人現在都不願意說起她。偶爾聽表哥的兒子說起，表嫂現在到處打零工，前段時間和一個男人同住過一段時間，後來又分開了。表嫂經常打電話給兒子，抱怨兒子不關心她，要兒子付她撫養費，也罵表哥沒良心，表哥的兒子現在也很無奈。

       做女人不容易，生活里又有太多無奈。但無論如何，無論是誰，都要打起精神頑強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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