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問題的手指終於不再困擾我老人家,是我兩天後最終跺了它,哦?當然不是那根手指,而是刺傷我手指的那條自己釣上來的海魚被我剖腹湯煮,還沒把最後一根骨頭吐完,手上的毒傷已被剛下肚的乳白色碗底飄著綠油油的細條香菜實名活鮮美味豆腐石斑魚湯徹底征服了。
喜歡過一位男演員,George Clooney,並非僅僅迷戀他的雍容紳士般師奶殺手的特有外形,更沉浸「完美風暴」里陽剛之美的英雄氣概。百看不厭的片段,暴風驟雨間,只有模糊輪廓的一艘孤獨的海船在英俊船長的帶領下頂著雷暴迎風直上,夢想跨越吞噬一切的狂浪;一步步那麼艱難地頂著,頂到船底垂直與海面,貼著最前沿海浪的峰面,僵直的船身顫顫危危地矗立著;頂著頂著,頂到最後一秒被張大海嘴的卷浪一個迴旋活生生地吞沒了,瞬間跟著的低浪里再也找不見哪怕是翻了身的船影和船上的任何人員或物件,更無法再尋回那樣的男人船長。觀者的我嘴角微微開啟,腦海定格在那個結局和對男主角的追憶里,這就是印象中的海釣。釣魚是我除了洗澡,睡覺和吃飯以外的最大需求之二,可從未參與過海釣,現實中那樣的完美風暴只有大太陽底下沒事做的時候空想著英雄的他或者自己的可能有的威風,真正的首航海釣是在風和夏炎前幾天的獨立日。
我們一行三人來到了一處海灘下船,這裡曾是另一部流傳已久的電影的片場背景,「蝴碟夢」,從未出鏡的德文特夫人黃泉之地;希區柯克大師的懸念手法和管家傭人鬼魂似的一身黑色禮服出沒不定,讓如此賦有意境的片名充斥了閃電暴雨小船和那晚失蹤的德文特夫人的名字。沒嚇著吧?又不知道把主題跑到哪裡去了,該下船了。
說是船,其實是可摺疊式的硬質底盤外加強密度的塑料沖氣弦身和船體,還配備了個簡易的電瓶式發動機;船主夫婦是我的好朋友,在江河裡一起折騰過幾次,也算熟悉。臨下船前,被這對夫妻軟硬兼施套上自己隨身帶的備用衣服,也就是在牛仔褲外多加了健身褲而已,他們則有自己的專用潛水服和水鞋,三毫米厚的水衣;自恃水性好的我還笑著說,到時候真掉水了,不知道誰救誰呢。朋友解釋說雖然是夏天,海水的溫度還是徹骨的冰涼,真要在水裡泡著,估計不比鐵塔泥克號里的羅絲堅持更久。保暖以外,暈船藥,防晒的眼鏡帽子面油還有出船規定的救生衣人手一件是必不可少的,人在江湖,適者生存,萬萬不得瞎逞能,亂折騰。
剛出海面,還能開啟發動機推行咱這艘滿載的小船,可不一會就是片片的海草密麻縱伸,粗細不勻的海帶主桿有的大腿一樣粗,像是一張天然的破漏魚網,只是這張交織的草網彷彿和海一般的寬一樣的廣還有深不可測的密布,其中不少海魚就是在水下這些雜草中安家歇息隱居夏眠。它眠它的,可苦了我們要找出它來不費點真力氣,一不留神發動機上的兩片葉子就會被海草纏繞,此時只能船漿一人一手左右開弓,搖擺中把咱這一米半寬三米長的摺疊式小船手動行進,George Clooney,德文特夫人還有羅絲小姐可都還要撐住了啊。行船安全常識之一是和波面成四十五度夾角傾斜前進,那天的浪卻還算平靜;不巧的是海風超越了平日,三人擁擠在那麼小的一艘紙船中,動力僅僅是有限的那點也消耗了過半的早餐,小船基本上是在滑行了幾十桿之後才走了小半步;有那麼一陣子,瞧見自己拚命揮舞船漿的肩膀一旁的海鷗吱吱嘲笑著我們這船半調子漁人,只見它微微舒展雙翼,時而迎風旋舞,時而和風力對等的速度靜止在那兒愜意地享受自然風的按摩,炫耀它的自在,以其靈敏的肢體語言對比我們的僵硬無奈的吃力神態,納悶著我們這些不屬於這片世界的外來人。
夾草,船長一聲令下把我對海鳥的嫉妒眼神轉移回自己的船體,夾草即是拋錨,深不可測的海底幾乎是不可能讓我們這支巴掌大的船能找到一個點安穩地固定紮營,最常見的方法就是利用周圍的海草,用簡易鐵夾兩邊拴住浮在水面的那些草網之間。
終於可以拋桿了,說是說垂綸不為鱸魚美,漁者最守侯的還是每每拋灑的一桿桿悠閑,一桿桿神往,一桿桿期待,彷彿隨著拋出的線,思緒也飛向了無邊,咫尺間自己化為了垂線,跨越著水陸兩重天。海釣不需要拋物線的美麗弧度,只要順著有空檔的海草,隨手一放,垂綸嗖嗖地跑了起來,心也就那一刻開始靜止於真空了,魚線停了,誘餌沉到了海底,線軸上緊接著回攏幾圈,雙手魚桿魚線還有海底的線鉤魚餌此刻連成了一體,真空里的自己除了感應寫字間無法體驗的情趣,就是和這個整體一起呼喚著水中精靈早日成俺的錦囊尤物。
船長,有了!邊喊著邊急速拉扯著線軸。之前魚咬鉤的一剎那還不能那麼慌張,等來來往往魚線在掙紮起伏中真的是勝券在握的時候,記得一定用力抬手,為的是讓咱的魚鉤徹底地套牢那條等著轉世的魚兒;俺的興奮讓同船人全都放下了各自的魚桿,幫著拉扯那條已經見著頭的大魚。船實在地小,自己也轉不開身,只有順手把魚桿推給了經驗豐富的船長,活物還在掙扎,眼看著就要脫鉤回到它的水裡,也不知哪來的魯莽,想也沒想空拳赤膊的雙手眼見著去捧那條活蹦亂跳的魚仙,只聽得自己一聲大吼,啊!逮著魚的剎那,被魚背扎疼的手指猛然讓我縮回了雙手,魚是落在了船心,手裡接近黑色的烏血染紅了面前一片。笨蛋!誰讓你用手了,那是有毒的啊!船長不顧賓主禮儀,大聲訓斥著我,當然也不忘繼續收拾那條剛逮著的活仙。俺們祥裝啥事也沒發生,可手尖的疼是少有的,接著是麻辣燙,隨後也不知道是海上呆得時間太久還是輕微的身理反應,只覺得周身發冷還有一早墊底的食物在胃裡翻騰。海魚的身體,尤其是緊急狀態下刺和鱗的分泌物具有強烈的麻醉作用,魚身表面的粘稠體也帶有各種毒素,受傷嚴重者能危害自身的免疫系統,呼吸系統還有神經中樞。
待收拾完畢,重新拋下新桿后,兩眼再次發獃屏蔽的時候,怎麼突然瞧見水裡一張人臉在那忽隱忽現的;難道不是咱暗戀的George Clooney船長,還是誰的神經真走得太岔了。也奇了怪,這樣的情形轉眼又出現了,這回瞧清楚那張臉還有個靈巧的鼻子一張一合的,下意識的我居然招呼了句HI,又見那張臉回到水裡,轉身前遊了幾公尺之後,又笑眯眯地回過頭來看著我們一船的人。船長也發現了這位鄰居,告之我那是海獅,還把它的絕妙聰明表彰了一番:等在這不是為了別的,只是為了我們的獵物,如果真的有魚上鉤,還沒等它被拉出水面,這位笑臉公公就神不知鬼不覺地一口拿下,除了一副魚骨完整地空掛在魚鉤上,沒有任何一兩魚肉能躲過它的舌尖,卻是那個魚鉤怎麼也傷不到它。這裡寫著寫著,冒出來個想法,換成那是條不怎麼好相處的鯊魚或者或者好歹對俺更有些興趣的東東可怎麼辦啊?
放眼海面,隨目是天水開闊陽光明媚,隨手是可觸摸和塗描的藍天海景,隨耳是浪濤和海鳥起伏的和旋,隨波蕩漾間處處是忘我的狀態;不記得時間,不記得饑渴,不記得剛被刺傷的那份痛楚,不記得完美風暴蝴碟夢或是鐵塔泥克號,也不記得海上的不平靜或是潛在的危險,更不記得返航的路還有回家的概念;隨著放逐的一桿桿長線,真想長此這麼浪跡天涯,遊歷於岫雲山水間。只是長時間同一個姿勢難免各自的排泄系統會在那悄聲抗議,真後悔前一晚和一大早喝下的那些H2O,人啊人,少了什麼多了什麼都活不安穩。
回航,等雙腳踏實在海岸上的時候,再看一眼近在咫尺的海灘,老虎伍茲剛開出來的球流線形地落入了海里;對,這裡是十七哩海灣,這裡是全球最著名的高爾夫沙灘球場,這裡是我成就完美風暴的第一次海釣所在,也是蝴碟夢的現場,我征服了這裡還是這裡征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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