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愛我的和我最愛的人是祖母. 很小的時候一直跟著她, 有時候會悄悄地在一戶人家裡, 門戶緊閉, 窗帘嚴嚴實實, 透不進大白天里一絲光, 屋裡除了祖母還有年齡相仿的幾個人, 更有一個卧床不起的病人, 大家不約而同地跪在床踏旁, 雙手合十, 眉目緊鎖,默默地念禱著什麼;過了很久狠久, 好奇的我總是在窺看是不是跪著的人也會象床上的人一樣睡去, 這時候, 領頭人開始非常輕非常輕地哼起一段緩緩的曲子, 他人隨著一併附和, 那一刻往往是我最陶醉的時候, 就那點片刻之後, 整個儀式很快地就結束拉.
其實這樣的儀式不僅僅在有病人的家裡才有, 和祖母生活的每一天, 夜夜如此, 只是跪對的是張空床, 小時候的我也在那種朦朧的狀態中一起那麼跪著, 哼著, 哼到上小學, 哼到可以光明正大, 哼到更大的房間里和台上一群人一起合唱, 哼到離開家之後不自主想她的時候自己找來那些神曲聽, 哼到她離去之後內心深深思念她的時候自己一個人走近和她很近的神住的地方和她對話.
同齡人中, 我是最早親臨神的沐愛, 聆聽神的音樂, 感受神的存在, 但什麼是神愛一直是我不孜孜不倦客觀而認真思考的一個問題, 雖然這個問題的答案很早就在祖母堅毅的目光中不自覺地傳輸給我, 但它還是一直在不知何方的遠處等著我.
父母是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 手把手教我寫的申請加入紅小兵, 嚴格審查我的入團申請, 自然從來沒放鬆過阻饒讓我和祖母的信仰有任何相交的可能, 兩代人的衝突是無形的, 卻也水火不相融, 都在無聲的對峙中爭取我們第三代的認同. 我還是會陪著年邁的老人周日節日去教堂, 我不在乎神, 只在乎她. 老人走之前, 自己選好了墓地, 父母是無法反對, 但諫口不言. 祖母終於在93歲的高齡去見她的主了, 也是我堅決要求在祖母的墓穴里添上唯一的東西, 一本聖經, 一盒評彈磁帶, 她那儒雅的鄉音.
常年在外, 去祖母墓地的機會少而又少, 最近一次去, 驚奇地發現父母也在那地方選了他們的百年住所, 最終信仰的分歧被愛掩蓋了融合了, 無論父母如何想, 我只相信這個家是祖母把我們連在一起, 讓我們相距不同神界的人匯合, 讓天與地相連.
祖母, 我知道神對於您的意義無法言語, 同樣您對我的意義更超乎尋常; 原諒我, 對您的神, 我仍在神往之中, 眼下只是一時之言, 仍在探索途中.
如果神計劃管理著人類歷史的發展,那麼飢餓,災難,罪惡也該是神計劃之中的事,所以人就有理由懷疑神是要拯救人還是要折騰人.如果神也是左手施捨的時候不讓右手知道,那麼全能的主就不需要這個永遠的計劃了,只需要以他的全能改變人性的罪性,注入人性的善性,人類就得以拯救了.但神沒有這樣做,神不想做無名救主,神需要報恩。
基督教相信,太高的道德平台需要太高的教育,太深的覺悟和太複雜的煉造過程,是一道靠人性本能很難邁進的窄門.於是,基督教便有了神與人的約,有了神的關於天國與火湖,永生與死亡的應許,讓凡夫俗子因為恐懼死亡和嚮往天堂而守約.這是智與善的魔術,讀懂的人不能理解."聖經"告訴世人了,進窄門.
不因上天堂與下地獄的因果關係而具有的極高人生境界,是窄門.耶穌為拯救世人甘願自己被釘在十字架上,是肉身的地獄,靈魂的天堂.督徒的得救緣於神的約,緣於神的應許.進不得窄門也同樣緣於約,於神的應許.窄門是基督道德理想的最高價值.
進了窄門,立刻就會告訴你:我是不存在的,神就是你自己.是,證到如此也並不究竟,神是什麼?神即道.
神愛示人, 母儀天下, 祖母, 原諒我, 您是我心裡的唯一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