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窗戶多半是開的,故夏天的雨是宜聽的。如果,雨不大不小,或驟雨方歇,開窗見檐頭落水斷續成線,有如珠簾;近窗再有一叢芭蕉,如果你又是個喜靜不好熱鬧的主,那就是神仙了。這便是夏雨美好的「靜」。
這動聽的雨,當然不能過猛,雨太大了,往往又要把窗戶關上,耳朵里只是一片噼噼叭叭雨敲窗或風甩雨水的唰唰聲,則不耐聽了。
不過夏雨的好,當然不局限於聲音的動聽,不拘於聲,或者乾脆把「動聽」兩字中的「聽」字去掉,只留夏雨的一個「動」字,也有一番好處呢。
夏雨最有個性的就屬雷暴雨了,這時的雨是猛烈的,天昏地暗、雷鳴電閃,極富動感,心是靜不下來的,身子在屋子裡是呆不住的。正如杏林一虹的散文《夏雨》中所說:「看著這些水流帶著污垢帶著灰塵帶著所能帶上的一切,急急忙忙地不知流向何處,人就會發獃,就會有跳進雨中瘋狂一次的衝動。」這是身心的沐浴——好雨知時節,心身正和諧。喜得是水溫、氣溫都合適,不裸奔一下簡直說不過去。
富于思想的人,如果由洗涮自己,擴展到洗涮世間醜惡,若再付諸行動,就是抄傢伙鬧革命了,那就是曹禺的《雷雨》了。那結果是免不了會見血的,像我等見血犯暈的人,只能趁早打轉回來了,還是膚淺一點、小資一點,見見皮肉吧——瞧瞧在這美好的夏雨里能整出點啥動靜:
(下面的文字摘錄自《查太萊夫人和她的情人》)
她把門打開了,望著外面的滂沱大雨,像一張鋼幕似的。驀然地,她生了一個慾望,慾望著向這雨里飛奔,飛奔而去。她站了起來,急忙忙地脫掉了她的襪子,然後脫掉她的衣裳和內衣;他屏息望著她。她的尖尖的兩隻乳房,隨著她一舉一動而顫擺著。在那蒼茫的光線里,她是象牙色的,她穿上了她的橡膠鞋,發了一聲野性的痴笑,跑了出去,向著大雨挺著兩乳,展著兩臂,朦朧地在雨里跳著她多年前在代斯德所學的諧和的舞蹈。那是個奇異的灰影,高著,低著,彎曲著,雨向她淋著,在她飽滿的臀上發著亮,她重新起舞著,小腹向前在雨中前進,重又彎身下去,因此只見她的臀和腰向他呈獻著,好像向他呈獻著一種臣服之禮,一種野性的禮拜。
他痴笑著,把他自己的衣服也脫了。那是令人難忍的!他裸著白皙的身體,向那急雨里奔了出去。佛蘿西狂吠著飛躍在他的前頭。康妮,濕透了的頭髮粘在她的頭上,她迴轉了溫熱熱的臉,看見了他。她的藍色的眼睛,興奮地閃著光,她奇異地開步向前狂奔,跑進林中的小徑上,濕樹枝兒絆打著她。她奔竄著,他只看得見一個圓而濕的頭,一個濕的背脊,在逃遁中向前傾著,圓滿的臀部閃著光,一個驚遁的婦人的美妙的裸體。
她差不多要到那條大馬路上去了,然後他才趕到了,赤裸裸的兩臂抱著她,抱著她溫軟的、赤裸裸的腰身。她叫了一聲,伸直著身體,把她整個柔軟而寒冷的肉體,投在他的懷裡。他癲狂地緊摟著這柔軟而寒冷的女性的肉,在交觸里,瞬即變成火一般的暖熱了。雨傾盆地淋著他們,直至他們的肉體冒著蒸氣。他把她可愛的沉重的兩乳握在兩手裡,並且狂亂地緊壓在他自己身上,在雨中戰慄著,靜默著,然後,突然地把她抱了起來,和她倒在那小徑上,在雨聲怒號的靜謐中,迅速地、猛烈地、他倆交合在一起。
(這段文字不是什麼原創,也不是評論,東拉西扯,啰里啰嗦,只是抄書抄得快活,原本只是對杏林一虹散文《夏雨》的回帖,因篇幅長了些,故另立中央、博文充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