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以花代表的植物可以成為情愛的符號,動物當然也有可能成為類似符號。哥首先想到的表情動物應該是個鳥(抱歉,哥說這話讓人聽著有點彆扭)。
祝英台:青青荷葉清水塘,鴛鴦成對又成雙。梁兄啊!英台若是女紅妝,梁兄你願不願配鴛鴦?
梁山伯:配鴛鴦,配鴛鴦,可惜你英台不是女紅妝。
銀心:前面到了一條河,
四九:漂來一對大白鵝。
祝英台:雄的就在前面走,雌的後面叫哥哥。
梁山伯:不見二鵝來開口,哪有雌鵝叫雄鵝?
祝英台:你不見雌鵝她對你微微笑,她笑你梁兄真像獃頭鵝。
梁山伯:既然我是獃頭鵝,從今你莫叫我梁哥哥。(越劇《梁祝》)
當哥的總是要有點獃氣的,正因為有獃氣,所以才能當哥。梁山伯不明此理,正是獃氣十足,正是當哥哥的資格。順便說一下:哥原來、現實和將來也是一傻鳥,哥也是看了此戲之後才覺悟的。
情愛意象最單純的鳥應該是鴛鴦,只是過於單純、過於世俗,少些蘊藉。
鶴很漂亮,只是寒傲孤冷,更像是詩人而不像戀人。
湘雲方欲聯時,黛玉指池中黑影與湘雲看道:「你看那河裡怎麼像個人在黑影里去了,敢是個鬼罷?」湘雲笑道:「可是又見鬼了。我是不怕鬼的,等我打他一下。」因彎腰拾了一塊小石片向那池中打去,只聽打得水響,一個大圓圈將月影盪散復聚者幾次。只聽那黑影里嘎然一聲,卻飛起一個大白鶴來,直往藕香榭去了。黛玉笑道:「原來是他,猛然想不到,反嚇了一跳。」湘雲笑道:「這個鶴有趣,倒助了我了。」因聯道:窗燈焰已昏。寒塘渡鶴影。
林黛玉聽了,又叫好,又跺足,說:「了不得,這鶴真是助他的了!這一句更比『秋湍』不同,叫我對什麼才好?『影』字只有一個『魂』字可對,況且『寒塘渡鶴』何等自然,何等現成,何等有景且又新鮮,我竟要擱筆了。」湘雲笑道:「大家細想就有了,不然就放著明日再聯也可。」黛玉只看天,不理他,半日,猛然笑道:「你不必說嘴,我也有了,你聽聽。」因對道:冷月葬花魂。湘雲拍手贊道:「果然好極!非此不能對。好個『葬花魂』!」因又嘆道:「詩固新奇,只是太頹喪了些。你現病著,不該作此過於清奇詭譎之語。」黛玉笑道:「不如此如何壓倒你。下句竟還未得,只為用工在這一句了。」 (《紅樓夢》)
竟寧元年春正月,漢元帝賜單于待詔掖庭王檣為閼氏。昭君出塞,迎頭碰上南歸的大雁,人往北走,雁往南飛,於是有了平沙落雁的故事。
大雁是候鳥,它們一直在找尋落腳點。這過程很充滿危機和艱辛,更不乏苦難,很像打黑工的北美移民:
「南北路何長,中間萬弋張。不知煙霧裡,幾隻到衡陽。」(陸龜蒙《雁》)
大雁又非常合群,對同伴或集體有歸屬感,顯然比「大難來時各處飛」的「同林鳥」情操高尚。然而有歸屬感,卻終年疲於尋找歸屬,這很撕裂很痛苦。宋末,山河破碎,詩人找不到歸屬,家愁國恨凝聚心頭,孤雁便成了情感的寄託:
「楚江空晚。悵離群萬里,怳然驚散。自顧影、欲下寒塘,正沙凈草枯,水平天遠。寫不成書,只寄得相思一點。料因循誤了,殘氈擁雪,故人心眼。 」(張炎《解連環 孤雁》上闕)
因詞中「寫不成書,只寄得相思一點」成為經典名句,詞人張炎多了個馬甲——「張孤雁」。
再後來又有元好問《雁丘詞》鼓吹,大雁又成了殉情者的符號,這情感撕裂的痛苦成就了悲劇的高度。
就此打住,哥不喜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