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字三階段——正字,辨音,析義。倒筆劃和念白字屬於正字、辨音發生的錯誤,那麼理解歧義就是析義時常見錯誤。俺們不說古代的事,就說昨天的事。昨日網友龍兄(說嘴打嘴,這就容易有歧義——隆胸?要將咪咪墊高咋的?聽著不對勁)換一稱呼——龍哥(這聽著舒坦)發一圍脖:說是平空得一200分的大紅包。俺努力幹了一天,還向在村口施粥的鶴兄兌了點銀錢,湊了100分,正準備整五個紅包送人,一見此貼,頓時羞澀而忸怩,不好意思出手,遂也發一圍脖說明。誰想把鶴兄得罪了:贈肉的算大方,施粥的就不算作好事了?好歹也有把米呀!瞧瞧,說話沒留神,就成了二師兄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俗話說:「聽話聽聲」,人們對於文字的理解,來自於自己的經驗。陽澄湖邊,指導員要給沙奶奶提「意見」,根據經驗,「意見」兩字一出來,小戰士著急,沙奶奶納悶。等「意見」說出來卻是在誇獎。這種先抑后揚,似貶實褒的語言藝術是很高妙的,只不過,當年是指導員奉承人民群眾,如今小的們都用來忽悠指導員了。一個字詞的意思如何理解,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都是基於公婆自己的經驗而做判斷。如「YAN DUO BI SHI」,這四個用漢語拼音組成的詞。聽在被告的耳朵里,是律師對自己的忠告——「言多必失」,由火腿店老闆說出來,則是腌臘肉的經驗——「鹽多避濕」。不僅在日常生活是如此,學術探討也一樣。現抄名著一段,聊作說明。
翠縷道:「這糊塗死了我!什麼是個陰陽,沒影沒形的。我只問姑娘,這陰陽是怎麼個樣兒?」湘雲道:「陰陽可有什麼樣兒,不過是個氣,器物賦了成形。比如天是陽,地就是陰,水是陰,火就是陽,日是陽,月就是陰。」翠縷聽了,笑道:「是了,是了,我今兒可明白了。怪道人都管著日頭叫『太陽』呢,算命的管著月亮叫什麼『太陰星』,就是這個理了。」湘雲笑道:「阿彌陀佛!剛剛的明白了。」翠縷道:「這些大東西有陰陽也罷了,難道那些蚊子,虼蚤,蠓蟲兒,花兒,草兒,瓦片兒,磚頭兒也有陰陽不成?」湘雲道:「怎麼有沒陰陽的呢?比如那一個樹葉兒還分陰陽呢,那邊向上朝陽的便是陽,這邊背陰覆下的便是陰。」翠縷聽了,點頭笑道:「原來這樣,我可明白了。只是咱們這手裡的扇子,怎麼是陽,怎麼是陰呢?」湘雲道:「這邊正面就是陽,那邊反面就為陰。」翠縷又點頭笑了,還要拿幾件東西問,因想不起個什麼來,猛低頭就看見湘雲宮絛上系的金麒麟,便提起來問道:「姑娘,這個難道也有陰陽?」湘雲道:「走獸飛禽,雄為陽,雌為陰,牝為陰,牡為陽。怎麼沒有呢!」翠縷道:「這是公的,到底是母的呢?」湘雲道:「這連我也不知道。」翠縷道:「這也罷了,怎麼東西都有陰陽,咱們人倒沒有陰陽呢?」湘雲照臉啐了一口道「下流東西,好生走罷!越問越問出好的來了!」翠縷笑道:「這有什麼不告訴我的呢?我也知道了,不用難我。」湘雲笑道:「你知道什麼?」翠縷道:「姑娘是陽,我就是陰。」說著,湘雲拿手帕子握著嘴,呵呵的笑起來。翠縷道:「說是了,就笑的這樣了。」湘雲道:「很是,很是。」翠縷道:「人規矩主子為陽,奴才為陰。我連這個大道理也不懂得?」湘雲笑道:「你很懂得。」(《紅樓夢》)
整個大觀園裡這史湘雲算是很純潔的,居然也有淫者見淫、理解出軌的時候,還是翠縷小丫頭天真爛漫思無邪。既然寫字說話理解起來容易有歧義,那要說要寫之前,就應「三思而行」,這「三思」當然不是「思國思民思社稷」,而是三思本土地產經紀的名言:「LOCATION、LOCATION、LOCATION」(第一重要的是場合,第二重要的是場合,第三重要還是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