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八月八,立秋,按傳統習俗,要買個西瓜啃啃,這叫「啃秋」。
是傳統必有傳說,據說「啃秋」可以預防冬春腹瀉。這傳說一未必有據,二未必有實,千百年來,眾人姑妄言之,姑妄信之,姑妄從之。一旦風俗已成,事實真相往往被忽略了。
迷信瓜能治病,恐怕是因為過去治病的藥丸,往往是裝在葫蘆里的。真要治病,還是要看清楚這葫蘆里究竟賣得是什麼葯。而葫蘆正是一切瓜的始祖。
由孔子所做《春秋》往上數,上古典籍里提到的瓜,如「匏瓜」、「瓠瓜」、「壺瓜」實際上都是葫蘆。「水多肉稀」的「稀瓜」大約是在漢代沿絲綢之路由西域傳入中國的,因此又叫「西瓜」(從植物學物種分類看,西瓜也是葫蘆科的)。
今天的葫蘆,食之無味,用之者稀,西瓜、哈密瓜、番木瓜比葫蘆更大更甜更多汁,裝葯舀水也都有了更稱手的器具。不過在孔夫子生活的年代,葫蘆是被廣泛食用和使用的。
當時晉國有一叫佛肸的想鼓動孔夫子參加一場動亂。孔夫子政治抱負久未得售,一時猴急,蠢蠢欲動。學生子路平時深受老師正統思想毒害,對「造反有理」革命思想會產生本能的反動。於是對老師暴露出的野心家嘴臉看不順眼,立即提出異議。孔夫子到底是至聖大成天下第一忽悠大師,腦筋轉得快,一方面認同子路,一方面又對自己行為辯解:「我難道是葫蘆嗎?一直掛著不吃,等著被人劈做兩半當瓢啊!」(「吾豈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論語 陽貨第十七》)
又能吃,又能用,真是好葫蘆啊!只是作用廣泛的,往往資源充足,價格低廉,就像塵土、水,空氣,精英們、老闆們眼中的廉價勞動力資源和日本鬼子抓來的「苦力」。「好雖好不當寶」,若做禮物則顯得十分輕賤。這從《詩經·衛風·木瓜》中可見:
投我以木瓜,
報之以瓊琚。
匪報也,
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桃,
報之以瓊瑤。
匪報也,
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李,
報之以瓊玖。
匪報也,
永以為好也!
《詩經·衛風·木瓜》里提到的「木桃」、「木李」,不是今天習見的水果桃李;「木瓜」也不是紅瓤黑籽的番木瓜(PAPAYA)(那是明朝鄭和下南洋以後才傳入中國的),實際上是一種名為「榠樝」葫蘆狀的小瓜, 或「酸香而性脆」,或「酢澀而多渣」。是極普通、極無味、極無價值的東西,唯其如此,方能與「瓊琚」、「瓊瑤」、「瓊玖」的珍貴美麗形成強烈對比,從而凸顯愛情的純潔、無價與美好。
只是在今天,這種愛情不再是傳統,只是一個遠古的傳說。以商業社會價值判斷衡量:做出「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這一行為的那個「我」,必然是「瓜娃子頭殼壞去」,用美玉換木瓜,猶如「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其人必是大木瓜、大獃瓜,超級大傻瓜。借用《本草綱目》描述「木瓜」、「木桃」、「木李」的說法:「三物皆是一類各種」。
「撿了芝麻丟了西瓜」的人真是木瓜、呆瓜和傻瓜嗎?我有疑問,我去問問阿里巴巴——那不是個傳統,那是美麗的傳說,那是經典的傳奇。
阿里巴巴說:「芝麻,開門吧!」